从前霍景盛身在此山中,哪怕偶然的确在乔宴身上看到些异样。也不敢作出他想。
毕竟,乔宴对他的依赖,用“弟弟”对待“哥哥”解释,更说得过去。
但…
老师方才像是在霍景盛固化的新房里,打开了一扇新的窗——
如果只是以弟弟自居。
怎么会为了哥哥交了新朋友,就食不下咽?
霍景盛向来眼神毒辣。
看得清所有人深心处的隐晦。
又怎么会看不清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他不过是在这个少年面前,太过紧张,太怕失去。
当清楚地意识到,乔宴看似莫名的小情绪,其实不过是最简单易懂的、酸溜溜的话语。
霍景盛心里并未滋生多少欣喜。
心尖上反而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
霍景盛终于在迷雾里,看见了乔宴捧出来的半点心。
但…这世上最值得他守护的一颗心,却陷在不知所措的无形的大网里。
霍景盛首先想到的是——
他的宴宴,是还没意识到?
还是不敢和他提?
还没意识到,他慢慢引导就是了。
但如果是不敢和他提…
那就说明,这一世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仍然不对!
毕竟上一世,他尚有少年人的天真,敢拿真心向他问。
这一世…霍景盛处心积虑把他捧在手心,到头来,却局限了他原本自由烂漫百无禁忌的灵魂?
霍景盛和乔宴都不知道。
他们手臂交缠、眼神互相试探、黏连的情景,正被人偷偷录入了手机里。
——恋爱老师翻了翻偷拍作品,满意地把手机息了屏。
乔宴觉得霍景盛的解释很真诚。
但他也实在没办法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他清醒下来的时候自己想了想,“哥哥”想怎么和朋友说话,就怎么和朋友说话。
和他一个形婚的对象,有什么关系?
所以,一整天乔宴都没有再问此事。
但刚来时的那股兴致勃勃的劲也失去了。
元宵夜,他在浅海上看见了星星。
星星之下,是漫船金碧辉煌的明灯。
乔宴只象征性地,拍了一些照发朋友圈。
良辰美景,不知为何…都有些失了滋味。
八点钟,正是游轮灯会最热闹的时候。
几个一线的明星就要在海上剧院里出场了,乔宴却闷闷地问霍景盛可不可以回房睡觉。
胎动频繁或许是原因之一,但更多是心里那团关于“我最近怎么总是越界”的、理不清的乱麻。搅扰他无法开怀。
游轮的顶层,是嘉宾们的休息区。
霍景盛和乔宴所在的房间,自然是整个游轮视野最好的位置。
乔宴今天兴致不高,躺在床上的时候安静得不像话。
霍景盛才同他讲了十分钟的话,他就睡了过去。
霍景盛守在乔宴身边,看着乔宴的睡颜。
内心也是翻江倒海。
正在这时,老师在微信上给他连发了十个偷拍照片,和一个偷录的视频。
他问霍景盛乔宴睡了没,如果睡了,就约霍景盛到五楼的清吧说话。
霍景盛从不在乔宴睡觉时离开太远。
答应了邀约,但改了地点——
让老师过来顶层的私密观景露台上汇合。
私密观景露台,并非公开区域。
而是霍景盛所在房间走廊的尽头处,一片露天的、视野宽阔的观景区域。
方便说话,同时离乔宴休息的地方最近。
五分钟后,老师噔噔噔地赶来了顶楼的私密露台。
乔宴陷在睡熟里,对露台上的事一无所知。
但他只睡了一个小时。
就做了个古怪的、荒诞的梦——
他先是梦到霍景盛。
霍景盛站在大海里一座小岛的花树下,像是在等人。
乔宴开心地朝他奔跑过去,喊着“哥哥、哥哥!”
但是霍景盛没有回头看他。
霍景盛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在相反的方向,出现一张迷人的妖孽脸。
是霍景盛的漂亮朋友。
乔宴在身后追着霍景盛。
路上开满了荆棘,刺穿乔宴的脚心。乔宴着急地喊着“哥哥”,想要霍景盛不要丢下他。
但霍景盛像是听不到。
霍景盛抱住了漂亮朋友。
在乔宴磨破了脚,终于追上了他们的时候。
——他们吻到了一起。
他们相互依偎着,躺到了花丛里…
乔宴被这个梦惊醒了。
他下意识地往霍景盛怀里钻,钻了个空。
乔宴睁开眼睛,坐起来。
低头去看。
——霍景盛不在床上。
乔宴开亮了灯,睁大眼睛环顾四周。
——霍景盛不在屋里。
乔宴一瞬间口干舌燥。
他踉跄着下了床,心口的伤虽然已经变成了疤,但还没有完全愈合,扯到了不至于裂开,仍会很痛。
乔宴“嘶”了一声,他着急地下床,脚底沾了地就往屋外走,连毛绒拖鞋都来不及蹬上。
他拉开门,沿着廊道,跌跌撞撞地找人。
露台上,霍景盛的老师还在分析偷拍成果:
“他的眼里都是你。”
“事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
“放风筝会吗?”
“绳索牵在你手里,来去根本不由他。”
“只要给他造成自由的错觉,他永远都不会走。”
霍景盛问:“错觉?”
老师笑道:“给他安全感。”
“但也给他制造不安。”
“要他对你有所求。”
“所求即软肋。”
“‘攻击’他的软肋。让他在大海里,只有你一根浮木可抓。”
“什么回避依恋…在生存面前,不值一提。”
霍景盛不说话。
老师循循善诱:“你要做的很简单。”
“主动抛下他一次。”
“啧…他竟然来了。”
“连鞋子都来不及穿。”
“霍先生,好机会。”
“你站着别动,给我抱一下。我保准你再也不需要追他,以后都换他追你!”
霍景盛闻言,立即回头。
果然看见乔宴光着脚,一脸茫然无措地站在走廊的暗处。
霍景盛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一把将乔宴抱起:“怎么出来了。”
乔宴仰着脸,黑曜石般的眸子湿漉漉地望着他。
不说话,但神情好哀伤。
霍景盛抱着乔宴回房的时候,才发现,乔宴浑身竟然被冷汗湿透了。
霍景盛皱眉,把乔宴放在床上,就要往洗手间去。
被乔宴猛烈而起抱住了手臂:“…哥哥,去哪儿?”
霍景盛攥住乔宴的小手:“接温水给你擦身。”
“你出了冷汗,不适合立即清洗。”
“我给你擦擦。”
乔宴紧张地盯着霍景盛去洗手间。
霍景盛拧干了热毛巾,伸出一只手解乔宴汗湿的睡袍。
乔宴的眼睛一直黏在霍景盛的脸上。
他脑袋里遏制不住地给刚才的怪梦修改剧情——
他不要哥哥去抱别人…
也不要哥哥去吻别人!
他看着霍景盛,脑子里想着——
霍景盛抱着的人是他…
吻着的人…和搂抱着躺到花丛里的人…
都是他!
乔宴脑袋里盛着霍景盛。
身体上,正细细密密地感受着霍景盛。
等察觉到,身体起了某种变化的时候。
——已经来不及了。
在霍景盛揽起乔宴睡袍下摆,要给他擦小腹和腿的时候,乔宴浑身打了个寒颤。
下意识地把自己蜷缩起来:“…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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