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着乔宴头顶软发:“缓一缓。”
乔宴醒后是不能立即下床的。
容易孕反、着凉。
因为心脏功能有损伤,所以他身体机能的苏醒时间也比别人慢。
醒了立即起来会头晕、脱力,严重的时候还会晕倒。
有天乔宴凌晨三四点钟爬起来上完厕所, 出洗手间时迷迷糊糊踩空台阶。要不是霍景盛听见动静,在身后跟着,及时把人抱住。乔宴一定会摔倒。
自那以后, 霍景盛对他醒来就立即下床的行为,产生了些许应激。
霍景盛坐在床畔的沙发上,同裹着小被子缩在床靠醒神的乔宴说了会儿话。守着他洗漱完毕,就跟着乔宴去了属于乔宴的衣帽间。
霍景盛目光很深,看乔宴小孔雀一样换了一套又一套衣服。
嘴里小声地问他:“这条裤子怎么样?”
“我里边穿这件白色还是这件米色?”
“你上次说裁缝那儿来了批未上市的新料, 颜色好适合我,让他们找时间过来给我看的…什么时候呀!”
霍景盛一一回答。
他珍而重之地看乔宴忙活了好一会儿,最后指了指观赏玻璃罩下的一个木头模特:“把他头上的小帽子戴上。”
乔宴瞪大眼睛:“哪里小啦?”
他很乖地跟在霍景盛身后,小尾巴似的, 看霍景盛打开罩门,取下帽子。霍景盛把帽子戴在他头顶:“帽子和你一样。年纪小。”
“宴会在晚八点。”
“不过我决定赶早。跟上室外的拍品预热典礼。”
“你应该会很喜欢。”
乔宴问:“典礼上会有很多蛋糕吗?”
“会。”
乔宴眼睛亮晶晶:“我都可以吃吗?”
“能吃一点。”
乔宴心情像是很好。
于是早饭的时候,多吃了半碗燕窝粥。
可把王姨高兴坏了。
这天霍景盛没再去公司。
上午乔宴在玻璃画室里跟家教老师学画画, 霍景盛就靠在休息区用笔记本看邮件。
下午三点,新司机开着劳斯莱斯来, 载着两人去小禅山。
四点半,劳斯莱斯在小禅山葡萄酒庄的特殊车道停泊。
乔宴被霍景盛从车上揽下来的时候,耀眼得像哪个国家前来外交的小王子。
两人一进入会场, 周围盛装打扮的名流名媛们, 无不暂停手中动作,露出惊诧、震撼的神色。
压低了声音相互刺探:
“天哪…真来了。我这趟也不白来。”
“霍先生揽着的孩子,是谁家的?谁有手机, 快搜搜!”
“我手机被暂时保管了。”
“我也是…我说呢这次办方这么严格,宴会还要过安检。”
“不知道…你们都是听说霍先生来才来的?我压根不知道他会来,我就是来看展的。”
“谁家孩子这么有福气…”
无数双眼睛,暗地里或艳羡、或妒忌地盯着乔宴。
也有人憧憬、媚俗地盯着霍景盛。
但无一人敢靠近攀谈。
——这是一场“年轻态”的展拍,来的多是京城或外地赶过来的红二代、富二代们。
同霍景盛攀谈两句的资格,他们的父辈或许有一点,但他们并不拥有。
霍景盛走到哪里,哪里的人群就默默避开。
像海底的小鱼群自动为鲸鲨开道似的。
乔宴原本还想趁机锻炼一下自己,把“克服社恐”这事给实践起来。
吃了一路点心,竟然没有找到机会练手。
乔宴突然想起来王姨说过的一件事——
霍景盛小时候,拿着小孩们爱吃的棒棒糖找人家玩,却把人都吓跑了。
那时候乔宴觉得王姨的话有些许夸张。
现在看来,王姨说的竟然是真的。
乔宴想到霍景盛一路走来,竟然这么孤单。
不由得心里生出些怜惜来。
他看见别人身边都有同伴亲密地交流,或是拥抱、或是共分一块小蛋糕…
乔宴就叉了一块最爱吃的菠萝释迦,伸长了手,试图喂给霍景盛。
霍景盛身体僵硬、笨拙地低头接住了。
这幅画面,毫无疑问,被好多双眼睛被捕捉了。
他们的瞳孔震惊震惊再震惊:“谁家孩子!”
“到底谁家孩子!”
“这孩子不得了,谁的手机没被收,赶快查一查!”
会场上,工作人员和宾客们都在小心地热闹着,犹如一笼焖饺。
窃窃私语之声时有发生。
但若有人刻意观察,便会发现,有一个端茶倒水的内部工作人员,却和他人有些不同。
他神情与人无异,摆盘时却总有些手抖。像是心事重重,又像是在为了什么而惶恐。
不过,各人都有各人的事。
无人注意到他的不同。
此人在自己的工作区域更新了茶水、点心之后,存在感很低地沿着林荫走进了一处卫生间。
他把自己关在小隔间里,确定小门锁紧以后,伸手摘下胸前的别针,摸摸索索点击着什么。
直到别针内部,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震动。
与此同时,京南一座别墅顶层。
霍承颖所在的阁楼间传来剧烈的摔砸之声。
霍二爷在门外急得团团转。
管家苦着脸问:“要破门吗?”
霍二爷道:“再等等。”
门里,霍承颖摔完了花瓶、烟灰缸。
再次抓起手机。
看着他的线人从小禅山发来的现场视频。看着乔宴顶着他日思夜念的脸,给霍景盛喂水果。
霍承颖睚眦欲裂。
他终于把手机也重重地摔烂在墙上。
向来修养极好的他,发疯一般大骂:“霍景盛,我他妈真想立刻就弄死你!”
霍承颖想要站起来踢桌角。
但豚骨一阵钝痛,肌肉也传来一阵撕裂的疼,使得他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
霍承颖恼羞成怒,爬在地上摸索自己的辅助拐杖。
就在这时,小门传来被人一脚踹烂的爆破声。
黑暗的屋子涌进了傍晚的霞光。
金色的霞光刚刚好落在霍承颖拖在地上的腿。
霍承颖怒气冲冲转过脸:“滚!”
管家吓得一抖,躲到了霍二爷身后。
霍二爷想要去扶,又怕伤害儿子的自尊,陪着笑脸:“小颖,跟爸爸出去走走吧。今天的天气是真的不错,院子里不知哪里来了一条小狗,很像你小时候养的。”
霍承颖叫霍二爷的名字:“霍平峰。你不是说年前能参加上霍平澜的追悼会吗!”
霍二爷愣了一下。
管家也赶紧关上了门。
霍平澜是霍景盛的父亲,在霍景盛二十五岁的时候就天天念叨着想过退休日子。时不时过来炫耀,说什么“有什么办法让景盛放弃格斗,快点来继承家业”?问一次,霍二爷就被刺激一次。
霍二爷原先是想着,既然你想退休,又迟迟无法退休。
倒不如我助你一臂之力。
你想下河我就送你去水库,你想跳楼我就给你送阵风。
他恨恨地想:怎么不算是成全!
他为了这件“成全”,筹谋了很久很久。在隔壁国花了大钱部署。
直到部署得滴水不漏。
霍景盛却突然见了鬼地接掌了霍平澜的大权,霍平澜竟真的退休了。
霍二爷那时是高兴的。
心想霍平澜那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天天就知道打架的儿子上任,还不是等着被他那一直很成器的儿子收拾。
所以,原先对于霍平澜的“退休成全”,直接改变定义成了“劝君早安歇”。
霍二爷甚至对儿子霍承颖画了大饼:爸爸给你办完霍平澜的追悼会。你进总部,安心对付霍景盛。霍景盛失去霍平澜那帮老臣的庇护,撑不久的。他那个冷情的妈远在国外,半年半年地不和他们父子联系。这对父子的骨灰被洒海里她都不会知道。等她知道,也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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