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盛把一袋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小蛋糕放到地上,转过身打算走。
似乎觉得不妥,又蹲下身把袋子提起来。
乔宴手里的刀子仍然没有丢掉。
霍景盛不敢擅动,只是道:“…走了。”
就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刀子不长眼。
他怕走慢了乔宴真的伤到了自己。
所以他的大长腿迈得很快,不多时,便消失在乔宴的视线。
后来乔宴松开了手,刀子似乎当啷落地了。
但是乔宴却没有离开。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后来蹲下去,把自己蜷缩起来,抱成了一团。
乔宴从夜晚,保持蜷缩的姿势,在那座桥边待到了白天。
霍景盛也从夜晚站到了白天。
其实那天,他根本没有走远。
他怎么能够放得下心,把乔宴一个人放在外边?
过往的尾随,也不过是想要偷偷护送他回到他小小的出租房而已。
霍景盛记得那天晚上天上的星星很明亮,月亮很大,很圆。
乔宴在月光下发着光,却颓败得像被抽走了魂魄。
霍景盛以为,乔宴是被自己吓坏了,吓傻了。
但是这一世,在海柔那儿看了拼图后,霍景盛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霍景盛望着窗外的春夜月,在恍神里一点一点地了然。
乔宴那时的反应,根本不是吓坏了。
他只是在为试探出的结果而挣扎,他大抵是自责了,后悔了。
海柔说预防回避的人总会为自己无法控制的回避行为而后悔的。
那个蜷缩在月夜下孤单的、茫然的、自责的乔宴。
等了一整夜,都没等到那个人回过头来抱抱他。
霍景盛捏着雪茄的手指发着抖。
那一夜的乔宴,在孤独地想些什么呢?
以至于后来鼓起那么大的勇气,来倒追自己?
原来他并非回避性依恋类爱人…
原来,原来。
原来他是爱的勇者。
为了和自己重新站在一起,他鼓起了比旁人更多更多的勇气。
霍景盛忘我地、自虐地反复回忆。
直到雪茄在指间烧尽,狠狠地烫了他的手。
他回过神来,眼皮未眨地揉灭了烟蒂。
低头看着手心里烟灰的余烬。
迫不及待想要把乔宴拥进怀里…
这天晚上,霍景盛把身上的烟味洗干净后,把乔宴的手环解开重新放在床头柜上,抱乔宴小心地在怀里,轻轻地、无比爱重地亲吻。
吻过乔宴的指间、发梢、和唇畔。
吻遍了他所能到达的所有。
乔宴迷迷糊糊被霍景盛折腾醒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梦到霍景盛疯了。
要不是乔宴身上的手术伤痕还没痊愈,乔宴毫不怀疑,疯掉的霍景盛会把他整个儿揉碎吞了!
霍景盛是迫不及待地向乔宴求婚的。
许舒和给霍景盛的建议是,霍安的满月宴先不办,因为乔宴刚坐满月子,不宜立即“应酬”宾客,虽然不可能让他累着,但精神上总归是不能适应的。须等霍安满百天时,再宴请亲朋隆重地介绍乔宴。
之后,则好好地求婚、订婚,筹备一场盛大的、举世瞩目的世纪婚礼。
每一步都要讲满排场,布置起来十分耗时,不能急于一时。
但霍景盛耐不住,在霍安才一个半月后,就着急地把散步的乔宴困在人造湖的湖心亭子里了。
霍景盛现在已经很少叫乔宴的名字了。
但这天他忽然叫了乔宴的名字,郑重其事地:“宴宴,今天是夏至。”
乔宴仰起脸,歪了歪脑袋道:“我知道。”
霍景盛深情款款:“太阳直射在北回归线上。”
“鹿角解,蝉始鸣,半夏生。”
“今天会是一年里白昼最长,黑夜最短的一天。”
乔宴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他突然有些紧张:“哥哥…你想说什么?”
霍景盛变戏法似地,从口袋掏出一个深蓝色的首饰盒子。
在乔宴睫毛颤抖的仰视里,突然单膝跪下了:“宴宴。”
“万物开始兴盛了。”
“我们…恋爱吧。”
第86章 许诺
那是乔宴生长至第十九年, 所见过最美的一个夏至。
百花都开了。
空气里的风不再料峭。
平湖十里碧波荡漾,在对岸青青的绿荫上,有十来条风筝冉冉地升上天空。
“我们不是已经…”乔宴咬了咬唇:“在恋爱了吗?”
“那么我们结婚吧。”
“我们不是也已经…结婚了吗?霍安都快五十天了…”
“那都是协议使然。”霍景盛单膝跪地, 像个忠于乔宴小王子的骑士:“情人间的恋爱是要许诺的。”
“我们没有。”
乔宴忍不住,侧过脸笑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突然有些不敢直视霍景盛的眼睛。
其实他是紧张的,心都怦怦跳出了嗓子眼。
短短的一瞬, 大脑里闪过无数阵烟花。
他都无法思考了,却只想要笑。
压不住嘴角。
越是看向霍景盛,越是要笑。
可这明明,是多么郑重其事,多么严肃的场合。
乔宴伸出左手, 张开手指:“那么…我们就在这儿许诺吧!”
霍景盛大手捧住了乔宴的手,仔细地把一枚戒指套上乔宴的无名指。
乔宴动了动指头,青涩道:“你…你想听我怎么许诺?”
“我都可以说…”
霍景盛眼眸深深。
他就这么单膝着地,仰起脸看了乔宴许久。
忍不住轻声道:“是我求你。”
“你得考核我。”
“要不要先问问我会怎么许诺?”
乔宴脸颊绯红, 连眼尾都浮出了红晕。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在梦游:“你要怎么向我许诺?”
乔宴心想,霍景盛大抵要说些彼此不准负心的情话来。
他看电视上,那些男主角们一直都是这么说的。
毫无例外。
岂料霍景盛道:“我许诺, 生生世世爱你不移。”
“我会永远照顾你、呵护你。”
“给你想要的一切,满足你所有愿望。”
乔宴羞手指都蜷缩了。
霍景盛道:“但是宴宴。”
“我对你只有一个愿望。”
乔宴声音都软了:“你说。”
霍景盛道:“永远陪伴我。”
乔宴愣了一下:“只有五个字?”
他好奇地扭过脸, 低下头。
看见霍景盛不知何时竟然湿了眼眶。
乔宴瞪大漂亮的鹿子眼,伸手轻轻放在霍景盛的眼尾:“你,你…”
霍景盛捧住乔宴的手, 吻了吻。
我要怎么告诉你。
短短五个字, 你上一世都做不到。
我要怎么告诉你。
短短五个字,是我背弃前身,追随而来的唯一念想?
“是。”
“只有五个字。”
霍景盛吻着乔宴的指间, 低吟道。
这一天,乔宴在霍景盛的怀抱里被吻得后仰脖颈,潮湿眼眶。
他双眼失焦,依稀看见蓝天里风筝竞逐,白云舒卷。
看见春季在湖心收尾,夏季在山花烂漫的湖岸绽放。
霍景盛求婚成功,还狠狠地吸了一把乔宴猫。
人生得意。
反观乔宴,收到了霍景盛的戒指、许诺。
“被霍景盛捧在手心”的感觉,突然开始具象化。
大抵爱真能让白骨生出血肉,短时间里,乔宴竟飞速地比从前更加肤白红润,连小脾气都被养出来了。
这时候霍安还小,需要频繁地喂奶。
但霍安打从出生就是混合喂养,并不以母乳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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