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宴这次通过炒作霍景盛办公室画作的事,让他们受了利。
他们高兴拿钱的同时,也犯着会不会遭这钱反噬的嘀咕。
身在这个圈子,没少见过小雀儿自不量力,为了利益触怒金主的事故。
今晚接到霍景盛助理电话那会儿,他们喜出望外之余也算吃了个定心丸。
所以赶紧把乔宴叫过来确认。
但乔宴竟然不知道?!
那就说明——
霍景盛助理所言是真。霍景盛的确是对秦老师的画作有兴趣。
如此说来,霍景盛本来就有收藏秦老师画作的打算,乔宴就算不往他办公室送画,他们也会在冬拍上因了霍景盛的捧场而大火大爆。
这下好了,合约上半年内他们的画作盈利都得给乔宴分出十个点。
亏了啊!
老天爷!
秦老师和李生对视的眼神越来越意味深长。
原本兴奋的干杯,也变成了默默喝闷酒。
乔宴不知道空气为什么突然安静。
尤其是,偶尔还听见秦老师两声叹息。
本来大家是开心的。
为什么忽然不开心。
是他说错了什么话了吗?那是说错了什么?
乔宴无瑕顾及,秦老师这叹息更像是鼓槌,一下一下敲打着乔宴小小世界里、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恐惧。
秦老师和李生说着话还好。
大家都不说话,乔宴的恐惧就沉默地滋长。
很快地,他就出现了心慌气闷、惊颤手抖的反应。
乔宴感到不舒服时,下意识去手边摸水,但水已经干了。
他迷迷糊糊记得,近来他想要喝水时,手边都有水源的,如果是霍景盛在身边,他甚至不需要动手,霍景盛总能在他想要喝水的时候把水喂给他。
他艰难地吞咽口水。
不知道为什么很想霍景盛。
他想要在此时看见霍景盛,但脑子里却绷着一根弦,提醒他应该害怕见到霍景盛。
乔宴视线逐渐变得模模糊糊。
他看见秦老师和李生脸上变了颜色,忽然凑过来,像是抓住了他,对他耳边说着什么。
但是乔宴听不清楚。
他脑袋里一会儿被霍景盛占满,一会儿被属于他哥哥的模糊身影占满。
他终于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哭了。
喉咙里哽了一下,低泣的声音打着颤,也不知道在对谁请求:“…帮我,找我哥哥…我好像,喝醉了。”
秦老师和李生万万想不到,乔宴看上去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竟然有什么精神疾病!
他明明就没有喝酒!往哪儿醉啊!
原本他们吃着宵夜吃得好好的。
谁都没有去招乔宴,乔宴自己突然出现异样,拳头攥得紧紧地,低喘着、颤抖着,从椅子上滑落在地,脸上的血色像突然退了下去,白得像是死过去。
秦老师和李生吓死了。
两人手忙脚乱,不知道他是什么病也不敢乱碰,只能蹲着叫他的名字。
秦老师急道:“小乔的保镖不是在楼下吗?快叫过来!还有他那个开迈巴赫的司机!去车库或者路边找一下,快去!”
乔宴觉得好冷。
整个人好像是坠到了冰窟里。
有不清晰的人影对着他叫着什么,他想伸手拉住一个取暖,却什么都抓不住。
“…哥哥。”
“我害怕。”
乔宴急得哭喘。
他突然开始啃咬自己的手臂,好像把自己咬碎,咬得失去意识,就不会再害怕了。
就在乔宴的恐惧抵达极限的时候,他的下颌突然被人很轻、很稳地攥了一下。
然后他的身体、手臂,都落进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他的牙关还在颤抖着,但咬住的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手臂了,更像是谁的手指。
有熟悉的声音像是裹着一层水雾低声唤他:
“宴宴!”
“不怕!”
“…哥哥,宴宴好害怕,呜…”乔宴像是要把自己嵌进这个怀抱里。
然后他被怀抱的主人用很暖和的东西裹住,他感到自己腾空而起,但身体被保护得牢牢的。
熟悉的声音同他说耳语:“哥哥在这。”
“哥哥抱着宴宴。”
“宴宴不要强撑,乖乖睡一会儿。”
霍景盛亲自赶来的时候,秦老师和李生惊愕得瞳孔都收缩了。
乔宴晕倒的时候心里多慌多害怕。
他俩此时的惊惶害怕只能有增无减。
这时李生想起来给咳喘的乔宴倒温水了,霍景盛半跪在地,揽着那具瘦弱的、惊颤挣动的身子,把他抱在怀里,小心地喂水。
是馋了不知道什么粉末的水,霍景盛随身带着那种粉末,撒得极其熟悉!
乔宴嘴皮很干,但鼻尖却冒着细细的冷汗,他摇着头,霍景盛喂了多少,他颤抖的嘴角就把水流出来多少。
于是秦老师和李生眼睁睁地看着霍景盛,低头俯身,用嘴喂送。
折腾了一小会儿,乔宴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
蜷缩在霍景盛怀里一动不动了。
细仃仃的手垂在地上,雪白脖颈无力地后仰,像一只刚死掉的小鸟。
可怜极了。
霍景盛把大衣裹在乔宴身上,抱着他疾步走了。
秦老师和李生更惊惧了。
人是在他们这儿犯病的…不论怎样都脱不开关系,他们还想当场道歉,陪同治疗的。
可是霍景盛根本没有看他们,像是不觉得这世界上存在着他们两个人。
尤其是抱着无知无觉的乔宴走时,浑身那么低的气压…
透着股让人胆寒到无心入睡的、秋后算账的意味。
秦老师和李生惊惶惶又对视了一眼。
心照不宣地明白了——
乔宴根本不是普通的小雀儿。
不,他兴许根本就不是雀儿!
他看上去明明就是…是那种被人捧在心尖上的宝贝。
乔宴意识再次熹微的时候,是觉得被人放进了暖炉里。
暖得他的四肢都化了。
他试着睁眼去看,但是眼皮很沉。
他迷迷糊糊只能看见一个影子守着他,对他道:“不要动也不要乱想。”
“放空自己。好好睡一觉。好吗?”
声音很轻。
像是很小的时候,爷爷对他说话的样子。
又像是…
他的哥哥来了…
乔宴声音闷闷地,嗓子里又哽了下,伸手去抓影子。
这一次他抓住了,因为影子俯下身,牢牢地用大手裹住了他的小手。
乔宴抽着鼻子:“…哥哥,宴宴害怕。”
大手握得他更紧些:“宴宴害怕什么?”
乔宴觉得自己不再那么发抖了,小声道:“…害怕霍景盛。”
大手僵了片刻,在他小手上摩挲起来:“为什么害怕霍景盛?”
“他有好多,我什么都没有…我斗不过他…”
“如果他不和你斗呢?”
“可是他长得…好严肃…个子好高…体型还比我大…抱着我的时候,像个笼子把我关了起来…呜…要是我不听话,他打我肯定很疼…”
“他个子高体型大,刚好给你遮风挡雨。抱着你的怀抱很宽,也刚好能给你用最舒服的姿势揉腿。不是吗?他还哄你睡觉,给你读书…”
乔宴急于辩护他不是在给自己读书,他是在给肚子里的小朋友读书。
但他此时的头脑理不清太多的事,只能抓紧最紧迫的:“呜…哥哥,我闯祸了。”
“霍景盛不是说过,你闯祸也没有关系吗?”
“可是李广劲说,霍景盛生气比赌石被抓还可怕。呜…”乔宴说完,又下意识保护朋友:“哥哥你不要告诉霍景盛我说的这些话,不要出卖我的朋友呀…”
乔宴还想说什么,他向来温柔的哥哥却突然粗暴地吻住了他。
乔宴浑身像是过了电,无力地揪着什么痉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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