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一定是落了好几片!
许舒和的手掌摸得他痒痒的。
他心里难以遏制地生出一种许舒和也在关心他的错觉。
要是他有尾巴,尾巴一定悄悄地摇了起来。
许舒和看着他,突然问:“小宴。”
“你是不是也觉得伯母不是个好母亲。”
乔宴刚摇起来的尾巴,瞬间遭到了电击。
他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了。
抠着手指,支支吾吾:“没有觉得…我,我不了解…”
许舒和状若随意地问:“想不想了解?”
乔宴水汪汪的眼睛骤然望向许舒和,茫然、又惊喜道:“我,我可以么?”
许舒和伸出右手,摊开在乔宴面前,微笑着问:“小宴。”
“你从我手上,能看到什么?”
乔宴认认真真端详,试试探探道:“…茧?”
许舒和的虎口、手指、手掌心…竟然遍布粗粝厚实的老茧。
乔宴茫然问:“是,怎么弄出来的?”
许舒和平静道:“枪。”
“我的父亲在邻国,母亲是这里的华国人。”
“母亲婚后跟随父亲定居邻国。”
“所以邻国是我出生和长大的地方。”
许舒和用慈和的眼神看着乔宴:“我十岁就开始用枪防身了。”
“手/枪、步/枪、狙/击/枪。我都很出色。”
许舒和笑了笑:“邻国是在11年前才结束动乱的。”
“在此之前。外敌、内乱,战火不断。”
说到这里,许舒和突然换了个慵懒的姿势。
斜靠着沙发,目光透过玻璃窗,看向了邈远的未知方向。
语气更轻了:“霍景盛八岁的时候。”
“还会粘我。”
“想要跟着我。”
她说到这儿,竟露出乔宴一直没见过的…生动的笑容。
但这个笑容在她脸上,只绽放了一瞬间。
接着,她面容就平静下来:“但我拒绝了。”
乔宴茫然地问:“为什么…”
许舒和拉低毛衣领,露出锁骨的左侧:“这是一个9毫米的弹孔。”
在乔宴瞪大眼睛的惊恐视线里,许舒和笑道:“是狙击枪。”
“如果那天我不是因为咳嗽弯了腰。”
“你兴许不会有认识我的机会。”
乔宴紧张道:“邻国以前…好危险!”
“还好伯母躲过了。”
“还,还疼吗?”
许舒和笑着又摸了摸乔宴的头。
这次没有拿摘树叶子当理由:“怎么,吓着了?”
乔宴很诚实地点头。
漂亮的大眼睛里,湿漉漉地浸着泪花。
乔宴问:“因为那时候,你身边也很乱,很不安全…但那里毕竟有你的家、有你的事业…所以,你得守在那边。却不能…不能带霍先生。因为你怕你保护不了他…”
许舒和不置可否。
只是怅然:“后来,战乱平息。我想,如果霍景盛再向我许愿。”
“我就让他跟在我身边。”
许舒和沉默许久:“他没再提过。”
乔宴抽了抽鼻子,轻声问:“那,霍景盛知道你的伤吗?”
许舒和安静地端详乔宴。
叹道:“霍景盛不会像你。”
“他没有兴趣听我说这些。”
乔宴心脏突然乱跳。
他一时没忍住,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但就在这时,玻璃门被人推开。
两个人嘴里共同的主人公——霍景盛,扶着门,眼神沉沉地朝两人扫了过来。
许舒和唇角一勾。
抱着礼物盒起身离开,路过霍景盛身边时,突然停住。
道:“晚安。”
霍景盛愣了一秒,也道:“晚安。”
许舒和脚步声渐远。
而霍景盛已经坐到了乔宴身边。
他声音沉哑,抬手轻轻蘸拭乔宴的眼角:“怎么了,乔宴。”
“许舒和说了难听的话?”
乔宴哽咽着摇头。
他用湿漉漉的漂亮眸子盯住霍景盛,眼巴巴地道:“我已经把礼物送给伯母了。”
乔宴伸手:“你的呢?”
霍景盛道:“我也送了。”
乔宴歪着脑袋想了想,问:“你什么时候送的,我怎么不知道?”
霍景盛道:“放在包里。”
乔宴呆呆地问:“哪个包?”
霍景盛平静道:“就是你送她的那个。”
乔宴:“……”
乔宴没什么力气地锤了霍景盛一下,将落不落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了:“那明天她出发时,你告诉她好吗!”
“什么。”
“你告诉她,你给了她礼物。你亲手折的星星,放在包里陪着她呀!”
“…一定要说?”
“一定要说!”
“不太想。”
“…呜。”
“我说。”
于是,翌日上午,打从一起床,乔宴就开始催促霍景盛去说。
霍景盛惯是雷厉风行。
偏偏这件小事,做得无比拖延。
洗完脸碰面的时候没说。
早饭时候没说。
甚至吃过早饭,在乔宴鼓起勇气提议想给许女士留影的时候,霍景盛也没说。
乔宴着急地把霍景盛拉到许女士身前。
支支吾吾:“你也,一起上镜吧!”
乔宴举着手机,没来得及按快门。
就被霍景盛拉到了他和许舒和的中间:“行。你也来。”
乔宴欲哭无泪。
紧张地被两人夹在一起,被王姨笑呵呵地拍了照。
霍景盛是直到他的劳斯莱斯被司机从地库开出来,司机开门迎接许舒和上车时,才说的。
那时候许舒和正在关窗。
霍景盛突然沉声道:“包里放了东西。”
许舒和当场打开包。
然后她看到五颜六色的手工星星。
许舒和愣了一瞬。
抬头,对霍景盛笑了一下。
笑容达到了眼底。
让霍景盛恍惚想起了小时候的某个时刻。
劳斯莱斯启动。
霍景盛转身。
深秋的风,从草尖上盘旋着,又刮起来了。
呼啸、连绵。
像剪不断、理还乱的人心。
这天晚上,乔宴在霍景盛怀里睡觉的时候,三番两次欲言又止。
他想说说邻国的多年战乱。
想说说许舒和锁骨侧边心头之上的枪/口。
但他迟迟没找到由头开口。
恍恍惚惚地,蜷缩在霍景盛怀抱里睡熟了。
但邻国,下午落地,晚上刚好开完一场大会的许舒和,显然没有这么健康的作息时间。
凌晨一点钟,她还在办公室里坐着抽雪茄。
桌头的相框,从一对父子,换成了一对母子——母子中间还夹着一个漂亮的少年。
她让人把乔宴发给她的那张照片打出来了。
她端着咖啡,配着雪茄。
就这么吞云吐雾地看着这张照片。像在晃神。
多年好友敲门走来,她纹丝未动。
似是对好友无比信任和放心。
她的好友名叫Nyx。
中文名译作尼克斯。
是本国军将。
战乱时,带兵打仗。曾负责过本国重点企业家的安全。
和许舒和有着过命的交情。
从前是上校。
现在已经是少将了。
尼克斯拿起许舒和桌面的雪茄,也剪了根,点上。
用流利的中文悠悠说道:“许。恭喜。和儿子合照了。”
许舒和吐出口烟:“勉强。”
尼克斯盯了照片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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