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疑云之上是滚着闷雷的天穹。杨心问自其中嗅出了种不祥的气息,他的目的是在这里缠住这半仙,等待来援,可为何这样久了,却依旧没有人前来相助。
姚垣慕放出的阖天大得在山脚下都能看见,李正德和其他长老绝不可能没注意到。
可为何迟迟不来?
这世间难道真有能拖住身负半具深渊的李正德的人?
“师兄……”他心念急转,却是电光火石间捕捉到了什么,“你之前说,‘你我心念合一,或可一战’。”
陈安道略略叹息一声。
“不是拖来救援,不是撑足时辰,而是‘或可一战’。”
姚垣慕听不见他们两人心神相交的对话,只是看着杨心问的脸阴沉如水,陈安道方才浮于表面的淡然也渐渐沉了下去。
天快亮了。
那隐约的金光镶在群山的边缘,似一条绵长的金线逶迤在天际,切开了天幕尚且深邃的苍蓝与林间未晕开的墨色。
蕴灵阵的幽光已快不见,这林间的尸山血海却在那朦胧的晨曦里暴露出来,杨心问站在那隐约的光里,如同天亮亦不肯离去的厉鬼邪神,血瞳染金,长剑破风。
“不会有来援了,对吗?”杨心问深吸一口气,哄骗那神使的嬉皮笑脸随着天光隐没,“我们必须要在这里解决他。”
“川冶宿仙是我临渊宗的长老,他们若要请,于情于理应当知会宗内。”陈安道说,“一没知会,二不曾隐藏身份。虽然不过猜测,但我想神使众和司仙台有把握。”
姚垣慕茫然道:“把握什么?”
陈安道偏头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不忍落。
杨心问却已经回头平静道:“今日之内,荡平临渊宗。”
【作者有话要说】
*取自彼得·沃茨的科幻小说《盲视》,顺便给宝儿们推推这本书,好看!
第89章 咫尺天涯
“不仅是荡平。”陈安道接着说, “神使与司仙台最重名声,他们必然已经想好了天衣无缝的说辞为自己脱罪。”
可是为什么?
又要怎么做?
“师父身上的恶咒必有疑云。”陈安道苦笑,“可惜我看不透。”
姚垣慕抱着树发抖, 听到他们这么说已是六神无主。
这可是临渊宗,这可是天下第一大宗,这是有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的剑修镇守的仙家至高峰。
大厦将倾, 他不过一个蝼蚁, 怎么在这大难里寻自己的生路?
树皮让他还拔下来了两片。姚垣慕看着那自己不慎拔下来的树皮, 他一个凶手竟然还兔死狐悲了起来, 抓着那树皮嗷嗷直哭,一边哭还一边说:“奶啊,孙儿不孝……”
杨心问瞪他一眼:“还没死呢就在这哭丧!”
姚垣慕抽抽搭搭, 哭出了个鼻涕泡来:“那、那司仙台……还有玄枵长老, 究竟为什么要叛啊……”
他问得很是不走心,因为他知道现在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玄枵长老在霁淩峰上,顶着个大眼袋说自己在琢磨星纪长老的恶咒。”姚垣慕哭道,“什么乾坤倒转, 离坎相反的说得头头是道,结果他竟然是在熬夜密谋叛乱……怎么有人做坏事还这样尽心尽力的……”
陈安道闻言却是微微一怔。
“你还有心思想临渊宗倒台了怎么办?”杨心问余光瞥见那着急的神使已经踏步朝他们冲来, “我们这会儿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那神使还在穷追不舍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死因?”
再耗下去, 先撑不住的是师兄的柩铃。杨心问不再迂回, 已是带了全然的杀意迎了上去。
“萧山岳家飞声不去三十二式。”
杨心问乃是冲着直线上前, 神使有意与他说话, 可也不能任人宰割, 不得已也立剑以对, 却见杨心问再接吞形蛇游泉, 神使手中断剑四散, 将他拢在其中,不让杨心问有近身的机会。
却听身后一阵轻响,神使立马将断剑后聚集,转身突刺。
那里却只有个两块自相碰撞的残片。
“第一式,飞鸿踏雪泥。”
这一转身破绽已出,神使在出手的瞬间便已反应过来,可这具身体却还是慢了一步,一剑自他防备松散的正面袭来,笔直地朝他心脏里捅,千钧一发之际,神使仓促以残片将其荡开,偏了两寸,却是刺进了肩上。
一击不中,杨心问半分不恋战,生怕被那小刀片蹭破皮样的后撤,神使见追击不成,气道:“哪有你这样贪生怕死的修士?”
“第二式,孤声不见影,第三式,衔果山泉间。”
杨心问的出招越来越快,神使眼见这样放水不成,终于寻了个气眼,左脚猛一跺地,口中念诀,骤然起坎字!
无符无阵,空口而来的口诀只能调用五大行的基础,金木水火土,且基本用灵力生召,威力极差,也无法精妙地调遣。
一道土墙在他面前抬起,不高不低的,模样丑,甚至没有大到能把人完全拦住,但却能把杨心问以快取胜的战法打破。
“第五式,群鸟衔枝来,合兮山陈氏纵天椋第三式——寻群。”
谁知这小孩儿没有半分犹疑,竟又忽而从岳家剑成了其他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骤然见十三道剑意从土墙之后袭来,他要挡,那剑意的轨迹却如椋鸟集群时那诡谲,他竟只堪堪挡下了两下,腹部和大腿都被硬生生刺进了要害!
“师兄,你这是为难我。”
杨心问的脑海里不过飞闪而过的招式,寻常人便是要学会这任意一式可能都要十天半个月,他自负已是天纵奇才,可陈安道揠苗助长,竟是杂糅了两种剑招让他即学即用。
“哪有你这样教的?”杨心问苦着脸道,方才那一下他险些将三圈剑势使少了一圈,让神使抓住哪怕一个破绽可都是要命的,“我这一口都要吃成球了。”
陈安道却说:“你使得不错,如何算是为难?”
杨心问心道自己哪有那么好哄,可却已经被这句“不错”给架上了,断然说不出“也就一般”的否定。
男人怎能说自己不行!
“姚垣慕!”杨心问眼尖,扫到那蹲守的唐姓男女竟是鬼鬼祟祟要溜,立马喊姚垣慕道,“干活!”
“干干干干干……干什么活?”
“把他们给我拦住!”
“诶,小仙师,这就没道理了吧!”那形容猥琐,趴在地上想跑的唐姓男女连忙站了起来,只见那男子慌忙道,“欺负我们做什么,我们和你无冤无仇!”
“然也然也,你们神神鬼鬼打架,难道还非得把我们卷进来!”那女子说着看向神使,“大人,我们要做的事都老实做了,老劳您回去在司仙台面前为我家殿下美言几句,我们便先告——”
尸骸上一球状物冲着他们勇往直前,姚垣慕要拼了,大家都是黑牌待选弟子,怎么就不能打一场!
“好啊,真当我们俗世子弟一点功夫不会吗?”
那两人自知是被当软柿子捏了,当下便也找准了对方这最软的柿子打算一顿胖揍!
“来啊!”
“谁怕谁!”
“师兄我们上!”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死——”
霁淩峰上浮血漂橹,刀光剑影,泥人都要杀出几分血性,草木都要学会恨天恨地,一场混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生巨响自远处传来,将整座临渊宗,乃至整片天地都猛然撼动了。
天云骤变,日光破晓,磅礴的灵力自雾淩峰荡出,霎时间将方圆百里的群山树海尽数掀翻,高热和罡风一齐袭来,整个临渊宗内的禁制也都在这瞬间如薄纸般破碎。
杨心问立马回身,一手抓着姚垣慕后撤到陈安道身边将人压下,又猛地以剑插地固定身形。
陈安道速成一道千钧阵罩在三人周围。姚垣慕头晕脑胀之际还想到了姚不闻,连伸着脖子看去,便见那死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将春时柳筑成一道长坝,企图将这些不知到底还活没活着的人傀给护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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