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只是有这种可能。”杨心问顿了顿,“灵犬对郭川没有任何反应,对死人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如果是吞咬死人,那三个受害者不翼而飞的半身便能解释了。”
他说得不错,这本是很简单的推论,那伤口显然是巨兽所为,或是妖兽,或是灵兽。
可花金珠从未往灵兽身上想过,哪怕他们明察所里就养了一大窝。
这世上带了个“灵”的,听起来便是好东西,带了个“魔”的,不用听都像是坏东西,京中本就养着大妖,他们从一开始便不曾想过其他的可能。
更何况那还是在他们明察所里的灵兽。
“……明察所出入皆需手谕和腰牌铜锣。”花金珠艰难道,“如果是校场的灵兽所为,那杀人者——”
杨心问道:“闭嘴。”
花金珠这次学聪明了,笑道:“是郭川他又吵——”
杨心问骤然旋身,脚背打着花金珠的腰,把人踢出了三丈远!
花金珠还没来得及惨叫,腰间的剑就被杨心问顺势抽出,寒芒一闪,他立刻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杨心问踹开花金珠,自己向后越出几尺,三道飞镖从他荡起的发丝间穿过,擦着他的面皮过去,他斜眼捉到一个人影,落地的瞬间便点地冲出。
来人灰衫罗裙,一手捻镖站在枯树下,眼上的疤被雪光映得发亮,赫然是花儿姐。
杨心问手中剑出,御剑而成十五道剑意,十道金光乍现,五道黑气弥漫,间错旋转有如太极八卦阴阳相生,铺天盖地地朝着花儿姐飞去。
花儿姐骤然打出五道飞镖,一边打出一边笑道:“金花人命镖,道道都是借你们修士的骨血所成,你接两个来,猜猜他们生前是何境界。”
此话攻心之计,但着实找错了人,杨心问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剑尖轻挑五下,剑意随之将五道金花镖打落,成惊涛怒浪之势朝着花儿姐削来。
只听隐隐剑鸣,枯树枝节寸断,杨心问的一剑连同十五道剑意齐齐扎进花儿姐的胸口。
就在扎进去的一瞬间,那胸口便骤然干瘪下去,人肉的实感消失,一张轻飘飘的纸人挂在杨心问的剑上,纸人的脸上涂着奇怪的胭脂,还讥讽般朝着杨心问吐舌头。
和三年前如出一辙的戏法。
分明在捅穿前的一瞬间,杨心问还能清除地感受到这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可在眨眼间却又成了一张轻薄的纸。
他将扎进树干的剑拔了出来,挑着那张纸,向着在他身后站着的花儿姐道:“原来如此,阳关教跟蕊合楼的交易就是这个。”
“蕊合楼的画皮术还做不到这样。”花儿姐微笑道,“可你和我是与众不同的。”
杨心问随手划破了那张纸,背靠树干,冷眼道:“上次这么跟我攀关系的还是无首猴。”
“就结果来看,你和他确实因缘匪浅。”
“我好心给你个机会说话,你就是来说这种废话的?”杨心问拎着剑穗转剑。
花儿姐微微眯眼:“你知道我会来?”
“废话,不然我跟师兄干什么当街喊那么大声,这不是生怕你找不到我嘛。”杨心问说,“我们公平得很,既然要谈,那大家都有机会。”
花儿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一阵极其疏阔的朗笑声。她生得并不惹眼,但面容不可思议地杂糅着英气和温婉,这般笑着,既见豪情,又生温和。
京郊之外,时近年关,路上不见一个行人,千机营又还在十几里之外。除却被踢得腰疼爬不起来的花金珠之外,周围再没有旁的人了。
“我确实是来与你谈的。”花儿姐笑意未敛,颔首道,“方才多有得罪,只是若连这都躲不过,我们也没有谈的必要。”
杨心问冷笑:“你个两度落荒而逃的手下败将,还点评上我了?”
“几年不见,你倨傲不减。”
“几年不见,你修为半分没涨。”杨心问把剑往雪里一插,抱臂胸前,“有事儿快说。”
花儿姐正了正神色,抬眼已不见嬉笑之意,她浅浅换气,开门见山道:“两日后的忘甘寺之约,司仙台,阳关教,宫中的人都会来,意欲围剿陈安道。”
杨心问静默不语。
花儿姐接着说:“当然,说是这么说,但不过一群瓦合之卒,乌合之众,心并不在一处。”
鲜少有人这么说自己的,但花儿姐说时面上不见半点窘迫尴尬:“眼见司仙台式微,那二位皇子更会有自己的主意,多半已经向你们示好了。可他们与我们结盟不诚心,向你们投诚更不会诚心,说到底,他们跟司仙台都不敢叫那两次兵乱公之于众。”
花儿姐顿了顿:“我们阳关教同他们不同,既不需要杀了陈安道灭口,也不担心明察所的追捕,最重要的是,我们才是真正和你们站在一边的。”
她说着低头看向眼地上的花金珠。
花金珠立马心领神会地往旁边滚远了些,捂着耳朵闭着眼,深谙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的道理。
“阳关教跟仙门站在一边。”杨心问感慨道,“你也是什么牛都敢吹啊。”
“不是仙门。”花儿姐摇头笑道,“是你们,或者说——是你。”
杨心问眸色一深。
郊外的密林如今只剩一群枯枝覆雪,林间鸟雀稀疏,却还隐隐有黑影闪现。
“从二十多年前,我们便先后通过季铁和叶承楣破坏了两次三元醮。”花儿姐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明珰来,拇指轻轻拂过那明珰上的血迹,“我们才是最不希望来年的三元醮能顺利进行的人。”
“而教中原本的计划,是不惜一切代价提前杀了陈安道。”
她将那明珰递了过来。
杨心问两指捻过那明珰看了看,有些印象,这是当年霁淩峰上那位用千千结心网的人的东西。
准确地说,是遗物。
花儿姐的目光还流连在杨心问的掌心,许久叹息道:“可是你从无首猴的魇梦蛛网里杀出来了。”
“你身为心魄,修为又已近巨啸,世上最强悍的两道幻术皆在你手,陈安道本就很难对付,你二人联手,我们确实是什么办法都没有。”花儿姐语气诚恳道,“所以我们现在只能求助于你。”
日光将那陈旧的明珰照得发亮,干涸的黑血却显得越发污糟,这陈年的血迹,杨心问却依旧能闻到那股腥味。
“求我什么?”
“以此物为信物,同我们联手。”花儿姐轻道,“在来年三元醮起阵之时,我等愿助你和陈安道远走天涯。”
第149章 药茶
偌大的明察所, 连个煮茶的炭炉都没有,只花金珠自己私人珍藏了一个。
他人不在,也不能不问自取, 陈安道便管白晚岚要了个药煲来煮茶叶。
又苦又香的怪味儿从煲里飘出来,陈安道以煲药的手法在一旁扇着扇子,一边有些好奇一会儿这普洱会是什么味道, 一边又想着杨心问怎么还没回来。
外头有人敲门, 陈安道转过头, 站在门边一脸不爽的白晚岚开了门, 便见秦世人站在门口,躬身道:“监正,仙师, 人已走了。”
“知道了。”白晚岚不知在啧谁, 反正大声地“啧”了一声。
见不是自己等的人,陈安道又默默地回正了头,盯着那药煲上的小盖,“可说清楚了?”
“回仙师的话。”秦世人也闻到了屋子里的味儿, 吸了吸鼻子,没敢问, “说是司仙台的指示, 司仙台要哪里乱, 他们便先派蕊合楼起事, 再调派官员把事儿弄大, 末了再收尾, 之后再给蕊合楼拨些人和金银作为报酬, 这事儿便算成了。”
秦世人闻得鼻子发苦, 偏头打了个喷嚏:“不过, 司仙台此举是为了什么,衡阳公说不出来,称只有皇帝知道。”
陈安道将扇子放在一旁,用湿布去捂住药煲的盖:“有劳,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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