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所有人中毫不犹豫地冲向了陈安道,成祖则是吞了徐照,而对衡阳公和陈安道兴致缺缺,太祖在唐氏兄妹之间摇摆不定。
是什么驱使他们这般行动的?
“既然三位有意相帮,那便有劳了。”陈安道还与杨心问抱在一处,只转头肃然道,“劳烦几位将那二人救回来,我等方可共商对策。”
花儿姐失笑,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杨心问的神色,随即道:“陈仙师,倒是不曾听闻你是这般的圣人,连那唐氏兄妹也愿意救,您要救便救了,怎么还非诓我们去帮您行这个善?”
陈安道漠然道:“掌使说笑了,眼下是您有求于我们,既是投诚,便该有诚意。”
全智和尚闻言点点头:“善哉,善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如我们将温施主也一并救下,积德行善?”
他说话时笑眯眯的,叫人看不出究竟是阴阳怪气还是诚心诚意。
“大师既然有心,那边有劳。”陈安道照单全收。
“几位将人都带过来,我们便能谈了。”
牛存到底露出了有些为难的模样:“那若是叫那三颗头都聚在了一处,我们可怎么办?”
杨心问终于低下了身,架着陈安道的膝窝将人横抱了起来,轻轻一跃落到地上。
“那我替你们几个念几句经。”杨心问低下头,让陈安道帮他扫头顶的雪花,“毕竟我们想跑还是能跑的,而你们几个牺牲小我,以身饲魔,着实感天动地,可歌可泣。”
第162章 无双
亭子里到底还是比其他地方暖和一些。
杨心问思及自己和陈安道方才在外头死里逃生, 而那三人却在这里烹茶取暖,不由得磨起了后槽牙,由衷希望几人速速被一口闷了。
他这么想着, 同时不着痕迹地看向花儿姐去的方向。
“这般好看。”陈安道双手围在炉上取暖,看着茶案边上没人动过的橘子,似是脑门长了眼睛道, “不若走近些看, 却也不必非与我拘在一处。”
杨心问本有些心虚, 闻言却是眼睛一亮, 笑道:“怎么,你吃味了?”
“倒也算不上。”陈安道想了想,将橘子剥开, 放在火上的铁网, “只是今日她和牛存我都留不得,你若是想看,便只这会儿能看看了。”
橘子皮上粘连的一缕白丝掉了下去,落在了烧红的炭上。
“……怕是不容易。”杨心问伸手想去拿橘子, 半晌却停下了手,“她修为一般, 脱身的手段却诡谲。”
陈安道把橘子掰开了两半, 递到了杨心问手边:“当年在霁凌峰参不透她的术法, 如今却已一目了然。”
“怎么, 难道你还未看出来吗。”陈安道若有所指地问道。
杨心问装聋作哑, 也不伸手接过橘子, 反倒是低头用嘴叼, 含糊地表示“一无所知”。
分明能用牙咬起来, 他非要不怀好意地舔过陈安道的掌心吓他一下, 而后才从容不迫地用舌头卷起那瓣橘子咬下。
陈安道险些被他晃了心神。
“当真不知?”陈安道把手攥进了袖子里,“还是怜香惜玉,不愿下手?”
“不知。”
陈安道轻笑一声,没说话。
转头看去,花儿姐和牛存已到了衡阳公周身。那地上的皇上还被杨心问用剑钉着,成祖则在衡阳公身后不急不慢地追,花儿姐负手过去,随即和牛存两相分开,各据一边。
风雪呼啸,成祖的眼睁着,随即越睁越大,在周身的三人之间略微一顿,便朝着牛存探出了脖子。
陈安道问:“牛存是何种境界?”
杨心问尚且被方才那一笑笑得心有戚戚,总觉得陈安道似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可又不能自己先露了怯,嚼着橘子躺在亭中椅子上,斜了眼牛存:“兴浪中期。”
“花掌使呢?”
“……勉强算是兴浪吧。”
陈安道点点头,随即又看向另一边——唐鸾兄妹和他们距离太远,他已看不见二人的身影,于是问杨心问:“那边如何了?”
杨心问没骨头样的在椅子上碾了两圈,慢慢爬了起来,眯眼看去。他虽看得远,但风雪交加的,难免有些模糊,盯了半天才说:“追着和尚往这边跑来了。”
“好家伙,那和尚提着僧袍跑得倒是挺快。”杨心问托腮奇道,“可我却感觉不到他周身的灵力。”
“今时禅宗的苦行僧自小不修灵脉,只练体魄,全智所学便是这一道,不算修士。”
“那太祖为什么追着他跑?”
“如果你去。”陈安道顿了顿,“或许就要追你了。”
“当真?”杨心问跨坐在椅背上,“他们可已经来了。”
只见那和尚提着僧袍一路狂奔,头上的毡帽戴不住,已经被风吹跑了,他身后两个抱着枪的跑得也一点不慢,方才还瞧不太清楚的,转眼间便要到面前了。
“阿弥陀佛……”全智张嘴,吃了满嘴的雪,还叫冷风吹得牙齿疼,“仙、仙师……贫僧救下人来了——”
他一喊,那太祖的动静就更大了,原先慢腾腾的追在后面,忽然加快了不少,鹤发白须飘飘,褶子力夹着雪籽久久不化,蛇形的长颈盘旋在天际,倏忽间便如神龙在天。
越近,声音便越重。
杨心问眯起了眼,如豹子般压低身形,游走到陈安道身边。
那颗头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凝滞,同时那三人冲进了亭子中,和尚面色如常,只用袖子按了按额角的汗,双手合十道:“二位施主并无大碍,善哉,善哉。”
唐家兄妹可就没他那般轻松,两条狗样的趴在地上粗喘,抱着的两杆枪早就打空了子弹,眼下不比两根烧火棍好用,可也不愿撒手。
唐鸾只抬头看了一眼,本就已苍白至极的脸变得更可怕:“太、太子……咳咳……太子呢——”
全智缓缓地摇头,虚情假意地说了句“节哀顺变”,仿佛刚才对太子见死不救的不是他一样。
“你不是……你不是跟我说好、咳咳——说好了的吗……”唐鸾被冷风刮得喉咙生血,声音嘶哑难听,而后猛地把枪架起来,指着陈安道,“我让你保护好太子——”
僵硬的手指还未摸到枪栓,一股巨力便将他的手打偏,长枪被踢飞,重重砸在了亭中的柱子上,瞬时散件,零件落了一地。
天太冷了,他手背上的疼过了许久才传来。
唐鸾甚至没看见杨心问出手的动作。
“诶。”杨心问站在他面前,双手背后,微微弯腰垂眼看他,“遗言就这些?”
他那双透亮的眼里已没了愤恨和急切,只有些许笃定的杀意,和瞧着尸体般的意兴阑珊。
唐鸾张了张嘴。
“仙师!仙师!”却是唐凤高声喊道,随即迅速膝行到杨心问面前,“仙师息怒,大敌当前,我兄妹二人愿为马前卒,只求仙师放我二人一条生路!”
“一为马前卒,鞭背生虫蛆*。”杨心问便笑,“你们瞧着没事儿,倒是把我师兄脸给划伤了,这可怎么算?”
唐凤咬咬牙:“该罚,该罚。我哥开枪的那只手该砍,我——我以枪指过仙师,也该——”
“好了,别吓唬他们了。”陈安道伸手,勾过杨心问背在身后的手指,“接敌。”
太祖已近在眼前,夹在褶子间的冰雪已化,涓涓流淌,似两眼里流下的泪。他慢慢偏过头,而后底下,正在亭子上方,以右耳听音,极缓,极慢。
成祖追着牛存一路朝着亭中奔来,那成祖的脑袋距离那一团黑泥般的底座最近,隐约能听见似开蚌取珠一般的声响,巨大的身躯散着黏液在地面蠕动,而其上的三头逐渐靠拢着。
皇帝前行的路上已留了一地的碎肉,再生,再切,无尽的剑意与无尽的身躯在冰面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尸路,而那头上的狂热分毫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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