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摇摇头:“没吃过。”
杨心问说:“下次谁嘴巴不干净了,我请你吃。”
“哇啊。”小姑娘很期待,“请我吃饭。”
小姑娘说的话把那大汉吓了一跳,又见杨心问的模样,长得确实不像是正经修仙的,又习得这种邪术,恐怕还真是吃人肉的邪修,当即便闭嘴了,只敢狠狠地啐了两声。
杨心问烦得后脑勺突突得跳。
黎明将至,他们朝着南面官道驰骋的马车渐缓。
这一路大道辽阔,朝左侧看去,巨日已悬在地平线上,金光如利剑穿刺着苍茫的大地共未尽的天幕,平缓的小丘相连,堆成一个又一个雪堆,丘陵之中时而有炊烟袅娜升起,融进那耀眼的金光之中。
那写着“浮图岭”的界碑已被那马甩在了身后。
拉车的马用不着人,它八足四耳,浑身皮毛雪白,头顶还长了犀牛一般的角,是能兼顾脚程和行路平稳的灵兽,狂奔了不过两日,便从京城直入了浮图岭的地界。
杨心问要死不活地坐在车顶,半晌听到了马车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
他眼一亮,立马扒着马车顶,半个身子探了下去,头悬在窗口,掀起帘子,见陈安道正迷迷糊糊地撑着身体坐起来。
车里的火烧得旺,两床厚厚的棉被堆在了陈安道身上,要从其中钻出来似乎很不容易。
陈安道有些费劲地蛄蛹了片刻,把自己的头发拽断了两根,还是没能钻出来,便放弃了。
转而拉着被子靠在窗边,仰头出来,发丝被窗外的风吹散,脸上细微的绒毛叫晨光照得暖绒发亮,含糊不清地说了声“早。”
“早啊师兄。”杨心问浑身的戾气在此刻散去,他趴得更下,几乎要撞到陈安道的脑袋,“太阳出来了,我们私奔吧。”
“嗯。”
陈安道还在犯困,没太听清,朦胧间应了,又模模糊糊道:“嗯?”
“没什么。”杨心问笑道,“已经进浮图岭地界了。”
“这样快…”陈安道揉了揉眼,就困劲儿还没过,问了早便又慢吞吞地钻回了车厢里。
帘子落下,杨心问神清气爽地在马车顶上打滚,滚得浑身沾满了雪花。
没一会儿,帘子却又被掀了起来。
杨心问探头,见陈安道枕在窗边,伸出了根手指来,轻轻弯了两下。
杨心问一愣,随即伸了食指过去,勾住。
再一抬眼,陈安道已经安心地睡着了。
第171章 辞旧
按说是今天啊。
姚垣慕和一个脸上写着“洁”字的傀偶并肩坐在轻居观的门框上。
傀偶身上围着围裙, 已经完成了挑水、扫洒、换被褥、除旧枝、贴对联的任务。而姚垣慕更是一个顶三,一早上就把临渊宗来往的书信和请帖全部批复回执,巡视过后山的封印, 代替实沈长老确认年节时的禁制看护轮值,然后才抄起袖子,去隔壁雨淩峰借了灶, 捣鼓出了一桌大鱼大肉运回来在桌上摆着。
天冷怕菜凉, 桌下面还贴了张明火诀。他的符咒大多效力过强, 好险没把整桌的菜给烧糊了。
姚垣慕鼓着口牛劲儿, 陀螺样的转了一天了,可人怎么还没回来?
“不应该呀。”姚垣慕嘀咕着,“两天前说今天就该到的。”
可这两天里一点消息没传来就是了。
不会出什么事了吗?
这话姚垣慕只敢心里想想, 他忌讳比蚂蚁多, 生怕大过年的说出口就晦气成真了。
“有师兄在,肯定出不了什么事。”他强撑起笑容,跟傀偶说,“而且大哥也醒了……大哥可是这世上最可靠的男人, 能出什么事?”
傀偶听不懂,傀偶在低头等下一个任务。
就在姚垣慕惶惶不安之时, 小径深处传来了脚步声。
他猛地跳起来, 达到了自己的身形不该有的高度, 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去, 险些从路口滚下去。
随后便看见李正德跟缕游魂样的飘上来,
“啊, 师父。”姚垣慕心直口快, “怎么是你啊?”
李正德能飞绝不走, 所以大多时候都在脚不沾地地飘来飘去, 显得有点像青天白日闹鬼。若赶上他本人气色不佳,心情不虞之时,便显得更不吉利了。
“是我怎么了?”李正德眼下似乎就有些心情不虞,“我不能来了?”
姚垣慕忙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这次闭关……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李正德移开了眼,半晌道:“有事。”
“什么事?”姚垣慕下意识便追问,“过年?”
“过年?”
李正德皱眉,嘟哝了一会儿才道:“今天要过年了?”
合着您不知道啊!
姚垣慕再探:“那……那是为了接师兄和大哥吗?”
李正德又奇道:“他们要回来了?这么快?”
“……说是今天要回来的。”姚垣慕被哽得不想说话,愁眉苦脸地坐回了门框边,“可这个点还没见人影,这两天也没收到传信,天涯咒里安安静静的,我担心他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李正德双手兜在袖里,不以为意道:“能有什么事儿,那小子不是都醒了吗,能把那个谁给弄了,这世上能赢他的就不剩几个了。”
李正德对境界的感知非常迟钝,世上所有的人他只分成两类,一类是能接他一击的,一类是不能的。他隐约记得那个无首猴是前者,虽然也就一击,但放眼北岱也没几个人能做到,杨心问能打败他,那必然也就成了前者。
按照他庸俗的战力学排行,杨心问没道理在北岱出事,更何况身边还跟了个陈安道。
这些话并不能给姚垣慕带来多少宽慰。
姚垣慕是个爱操心的,跟他的奶奶很像,什么事儿都喜欢往最坏的地方去想,而且越想越糟,到最后往往会变成自己吓自己,长此以往都把自己的胆子给吓小了。
“会不会是大哥刚醒来,还没恢复过来?”
“有什么可恢复的,陈安道天天控着他锻体,比我练得还勤。”
“可能是遭人暗算……”
“暗算谁?陈安道吗?他能被人暗算我笑他一整年。”
“还有可能——”
“行了。”李正德打断道,两眼看向那山路的路口,“人都上来了。”
夕阳的余晖将尽,干枯的桃树在平台上扯出了个细长的影子,与台阶上走来的人影交叠。
姚垣慕这次却没有立刻便看过去。像是有些惊讶,又像是有些紧张,他的头转过去了,眼睛却还留在原地,怯生生的,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地追了上来。
杨心问背着陈安道走上了最后一阶台阶。
踩雪的声音沙沙似碎叶,叫姚垣慕想起三年前的秋天。杨心问左右看了看,最后眯眼看向了门槛边一坐一站的两人,半晌评价道:“你们还真没什么变化。”
一桌,一椅,一树,一池塘。眼前的一切当真与三年前没有半分差别。
姚垣慕的眼前霎时朦胧一片,豆大的泪滴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他“啊”“啊”了两声,却没说出话来。
其他人叫他吓了一跳,连半梦半醒的陈安道都微微掀起了眼皮,
姚垣慕几乎是踉跄地走了过来,激动得像寻回了被拐走的娃儿的母亲。
杨心问便见这么个圆滚滚的秤砣朝自己横冲直撞而来,他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最后挺着腰硬是顶住了,没被对方直接撞下山去。
可祸不单行福不双至,这秤砣还不太干净,扑在他身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声还震天响,彻底把陈安道给惊醒了。
陈安道挣动了两下叫杨心问把他放下。
“你……”杨心问放下了陈安道,但姚垣慕还没放过他,鼻涕眼泪也就算了,口水都他大爷的流了不少。
杨心问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到头,他寻思他俩也没什么深情厚谊,自己不就是救过对方那么一两次吗,这人到底哭个什么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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