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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问道(231)

作者:黄金乡 时间:2025-05-25 10:13:37 标签:年下 青梅竹马 仙侠修真 高岭之花 主攻

  “豁,你这湿气够重的啊。”杨心问在树上翻了个身,“都黑了。”

  陈安道写字的动作一滞:“大长老一边传你功法,一边帮你拔火罐?”

  杨心问讨嫌道:“你不会真是他乖孙儿吧?”

  姚垣慕站不住了,卸力仰倒在了雪地上,大腿还在打哆嗦:“姚长老说,我既然如今姓了姚,便是姚家的后生,姚家的脸面,他自然要倾囊相授。”

  “那你被人欺负的事儿,怎么不找他?”

  随着姚垣慕一同落地的书页被风吹过了两页,发出了沙沙的响声。姚垣慕默不作声地低头,看着自己那不自觉抽搐的小腿,半晌才道:“长老也不好出面,跟我过不去的就是姚家人,还有几个方家的。”

  杨心问眯了眯眼,想起来了。他第一次见到姚垣慕时,对方确实是被一群穿着蓝袍,挂蓝底银线金蟾香囊的人围在中间打。

  “他们中有个人叫姚莘,他最是看我不顺眼。”姚垣慕搓着雪道,“就在大哥你救了我那天,他跑出去便被阳关教的盯上了,成了第一批人傀。那第一批的人傀都是用死尸做的,他也……”

  陈安道听明白了:“所以他们将此事怪在你头上?”

  姚垣慕苦笑两声:“也、也没什么差,反正姚莘没死的时候他们也这样,多了个理由而已。”

  “那个方家呢?”杨心问坐起身来,拢来树杈上的雪,团成了一团,“他们跟你又有什么仇?”

  “方家是韶康的小氏族,当家的家主和姚家的家主是表兄妹,两家有些来往。”姚垣慕抓了抓耳背,“方净他们……知道我是姚家从外头抱回来的,说我贱民出身,有辱姚家门楣——啊!”

  一个雪球笔直地砸到姚垣慕的门面。

  姚垣慕还在说话,门牙吃了雪,冷得浑身激灵,险些流口水了。

  杨心问从树上翻身下来,弯腰又捞了捧雪,捏成雪球,在手上抛了抛,挑衅地看向姚垣慕:“回头见了他们,先一人赏一记,记住了吗?”

  “啊?”

  “来。”杨心问说着已经把手臂后引,“走你!”

  姚垣慕这下倒是机灵了,“噌”得一下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往树后面躲,撅着屁股在地上捞雪,杨心问手疾眼快地擦边扔过去,正中姚垣慕的膝窝。

  姚垣慕捞出了一团雪来,在手上随便团了团,朝着杨心问引臂。

  杨心问期待地看着他。

  连坐在窗边的陈安道也默不作声地瞧着。

  “我……我……”姚垣慕摆了半天的姿势,迟迟没动手。

  “我还是——”

  “雪仗都不敢打,别人不欺负死你才怪呢!”杨心问说着竟催动了灵力,平台上覆的厚厚一层雪微颤,随即竟慢慢攀升,如一道惊天巨浪朝姚垣慕涌来!

  山间鸟雀惊飞,过路的松鼠都吓得要掉下树来。姚垣慕更是手脚并用地在地上乱爬,一边爬一边叫着:“师兄!师兄!你管管大哥!”

  陈安道看着那夸张的雪浪,慢慢起身,把支着窗子的细棍取了下来,关上了窗。

  “师、师兄?”

  “叫什么叫,你不是修士吗,还指着师兄来救你?”

  “我——”

  “再不反击,你大过年的可就要被大雪活埋了。”

  那皑皑白雪如山脉相连,似巨浪层叠,排山倒海而来。姚垣慕怔在原地,恍惚间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霁淩峰,那夏听荷撕开的芥子人间好像就在眼前。

  他快吓死了。

  可生死之际,哪来的退路。

  姚垣慕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倾泻而来的雪墙。只听一声鸣啸,冬风急如离弦之箭,无形的灵力磅礴似巨日凌空。杨心问如今已能看见那灵场之中四溢的万千灵丝,交织成的一张密不透风的高墙与他的雪墙迎面便要撞上!

  “果然了得。”杨心问骤然掐诀,雪墙变换,乍成千万雪球悬于空中,“你到底哪儿来那么多灵力的?”

  他二指一动,那雪球便骤然变向,从四面八方朝着姚垣慕扑去。

  姚垣慕后退一步,口中也开始念诀,随后猛一拍地,便听轰鸣声自地底而来,三道土墙拔地而出,在姚垣慕头顶合围,挡下了周遭的雪球。

  “诶,艮字学得不错,是姚老头亲传的?”

  声音分明还听得见,姚垣慕却惊觉自己跟丢了杨心问的身影。

  他茫然地在原地打转,随后后脖子一凉——他猛地转过身去。

  杨心问坏笑着站在他身后,然后又拉着他的衣领,往他后领里加塞了两捧雪:“能跟我打成这样,那群兴浪境的小混蛋你总不会还怕吧。”

  姚垣慕被冻得透心凉,可身上还散着交手后的热气,脸上红扑扑地,眼也发亮,捂着后领道:“真、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杨心问松了手,走到窗边敲了敲。屋里随后支起了窗,陈安道扫视了一遍两人,须臾道:“你二师兄如今已有巨啸境,能在他手下撑过两个回合,在弟子里已能算佼佼者。”

  姚垣慕夸张地惊叫道:“巨啸境!”

  “低调,低调。”杨心问手一撑,坐在了窗框上,“赶紧做功课去吧,晚上还要下山呢。”

  “下山?”姚垣慕茫然道,“下山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今日可是元宵。”

  姚垣慕是真不记得了。

  他许久没有过过元宵。说到底,这些节日对修真之人本不是什么要紧日子,不过是宗门用来与世家联络感情的手段罢了。他在姚家这么多年,在山上又三年,无论是姚家还是雾淩峰都不曾闹过元宵,年时倒还有个年夜饭,元宵节便从来是在不知不觉中便过了。

  姚垣慕下意识地看向陈安道,小心道:“师兄,可、可以吗?”

  杨心问坐在窗框上,不需回头便抓来了陈安道的手腕,有些显摆地看向姚垣慕:“什么可不可以的,是我跟师兄要下山去玩儿,你跟着凑个热闹,到时候可长点眼力劲儿,该自己待着就自己待着,别碍着我们亲热。”

  这说得跟他们要大庭广众下亲热一样。

  姚垣慕没品出杨心问的显摆,只怯生生地盯着陈安道。见陈安道冲他笑着点点头,才长出一口气,几乎要跪倒在杨心问面前抱着他大腿哭,克制住了,单单以袖掩面地吸嗡道:“大哥,你是我一辈子的大哥!”

  杨心问伸腿踹了踹他的屁股:“行了,我还没你大呢,德行。”

  因着这元宵节的念想,姚垣慕一日的功课进展喜人,仿佛脑子都灵光了不少。抄写的部分抄得手腕酸软,也竟学会了取巧,虽锻体不足,可偷偷将灵力化在腕上,果然便觉得腕力倍增,运笔流畅,一日下来,至少姚不闻留下的功课完成地大差不差。

  夜将黑,他已有些坐立难安,不住地往窗里打量。

  这些日子杨心问一直住在轻居观里,那两人之间像是牵了根细线,这线是决计不能断的,所以他们日日待在一处,好像离得稍微远些便能要命。

  陈安道如今若不喝药,一日要睡上六七个时辰,杨心问如非必要,却可以个把月不合眼的。饶是如此,杨心问还是乐意跟陈安道待在一处,哪怕大多数时候只是一言不发地躺在对方身边。

  姚垣慕忽而又觉得有些羞愧。那两人过得朝不保夕,自己却还惦记着过元宵,算来自己比陈安道其实还大两个月,可处处行事却像个不懂事的小辈。

  “你怎么坐外面还能把脸给憋红?”

  正当他越想越多的时候,窗外传来了杨心问的声音。

  杨心问走路没一点动静,可能是故意的,跟闹鬼样的一颗头嵌在窗口。

  “快走了,一会儿小跳楼上人都挤满了,我们上哪儿看放花灯?”

  小跳楼是镇上最高的一座楼,战时充作瞭望台,平时除了登高望远没有任何用处。

  “我……”姚垣慕扭捏了起来,觉得自己该有些作为,“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把功课给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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