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你出气。”陈安道说,“不想叫你看见。”
“为什么,我们可以一起——”杨心问话未说完,陈安道便已凑过来亲了亲他的唇角,于是剩下的语句像是被人偷走了,一时找不到下文。
杨心问双手捂脸:“你就会跟我撒娇!可快一点,不许在这里跟旁人勾搭!”
说完眨眼便跑了,陈安道觉得杨心问像只被吓到的小兔子,在他心里扑腾得厉害,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
可那笑意倏忽也便淡了,幻境中的秋意尚且盎然,云淡风轻,秋高气爽,连那浓厚的血腥味儿也很快便散去了,他转过身来,看向了被五花大绑的无首猴。
“那小子诓你的。”无首猴哧哧地笑,“我刚才其实在说你的坏话呢。”
“阳关教知晓杨心问是心魄一事,是你透露的。”陈安道垂眼看他,“你还告诉过谁?”
无首猴被裹得像个蚕茧,又如同吊死鬼样的倒挂在树下,被风吹得左右摇晃:“当然还有叶斐。”
“叶斐已死。”陈安道顿了顿,“如若花儿姐并未将此事外传,那便还剩你和叶珉。”
无首猴闻言大笑:“好个叶珉,那可是自小同你一起长大的师兄!”
陈安道不接他的话,半晌后退一步,掌中的露珠微亮。
随即便见一个巨大的青铜鼎在蚕茧下出现,鼎下堆柴,火势极大,被卷进去的枯叶叫那火烧得愈热,锅也便越烫。
鼎中水沸。
蚕茧霎时剧烈挣动了起来。
“……陈安道!”无首猴又笑又怒,声音尖锐似真正的猿猴长鸣,“你教杨心问当圣人,你自己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蛛丝缓缓下落。
“我的□□哪怕三年不进食也不至于虚弱至此。”无首猴的声音在水中传来,听起来有些闷,“你们这些年对我的肉身做了什么,你敢说给杨心问听吗?”
陈安道恍若未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鼎中的高温叫无首猴又想起了那日,不可自抑地,难以克制地想要流泪,哪怕如今他已没有能流泪的头颅了,“仙家无情,大道真是狗啃的破路——”
“还记得岁虚阵之时我与你说过的话吗——”
【你这师弟生来与你们不是同路,与我倒是同病相怜,你不若将他交予我,我带他成仙,你也省了麻烦。】
陈安道已转身离开,身影渐渐消散,魂魄缓缓归体。
“那天你说不必了,你迟早有一天会后悔那日的选择!”
陈安道没太注意听,魂体复原之时,只是在心里默默算着——还有两个人。
无首猴和叶珉。
他要为杨心问扫清的隐患,还有两个。
第167章 花鼓声
“怎么就你醒了!”秦世人执拐守在他俩静立不动的身子前面, “陈仙师人呢!这会儿可不能睡啊!”
“他把我支走了。”杨心问慢慢挣了眼,意兴阑珊地转了两下剑,看向面前一众身着白袍的修士, “我这么贤惠,他就是跟人在我心窝子里偷情,我该避也得避啊。”
秦世人大受震撼:“什么玩意儿!你们这些年轻后生都怎么回事!陈仙师怎么是这种人!”
面前的一水白袍人之前, 站着两个戴着金莲面具的人, 一个半遮面, 一个全遮, 两人分立在那不动弹的莲子旁边,俨然已经将那东西视作自己的了。
“外头的提灯士呢?”
“我叫他们散了。”秦世人小声道,“这群人一些是从宫里, 一些是从城外来的, 陈仙师说拦不住的不用拦,我就放他们进来了。”
杨心问杵着剑:“还好是没拦,不然现在已经被他们打趴下了。”
那些白袍人大多已有兴浪圆满,更别说那金莲九座和金莲半遮面了, 自然不是涛涌和兴浪境的提灯士们能应付的。
“干什么呢。”杨心问走上前,站在了那莲子面前, “这么多人, 想打架?”
戴金莲面那人披头散发, 腰间挎着个沙漏形的唐彩鼓, 远看像个跳大绳的, 众人穿着一般的金线压边白袍, 唯有他看起来格外邋遢。
“印山掌何在?”那金莲面开口道, “印山掌何在?”
杨心问眯了眯眼, 将地上的雪刮开, 露出了下头的冰层:“你上寺庙找人,怎么,他出家了?”
那金莲面仍是说:“印山掌何在?”
他好像穷毕生之学都只会说这一句话,反反复复地念叨。在他念到第九次时,杨心问看见其他的神使在慢慢地后退,他立马有样学样,也跟着慢慢地往后退。
那金莲面一步步朝他走来,口中依旧不停:“印山掌何在?”
杨心问猛地蹬地后撤,那金莲面脚下一滞,随即也踏步冲来,两道人影如流光在冰面上穿行,杨心问背身急退,越过亭子,又控剑再起,最后落在了那皇帝留下的一地碎肉之上。
“你们这么大阵仗,是来找印山掌的,还是来抢那莲子儿的?”杨心问像是很喜欢这片血腥味儿样的,挑了块平整些的碎肉站上去,双手抱臂胸前,长剑在他周身无所事事地转悠着,“如果是来找印山掌,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如果是来抢莲子,那也没门,这玩意儿爱跟着我跑,没你的份。”
他说着还冲那盘腿悬于他身前的人形莲子一笑,仿佛他们是相知多年的好友。
金莲面说:“都是。”
“好贪心。”杨心问说,“那要不你自己试试看,这东西要愿意跟你走,那你就带走呗。”
金莲面闻言不动,却是那半遮面跑了过来,自袖中拿出一个瓷瓶来,将瓷瓶的塞子一拔,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儿便冲了出来。
杨心问皱眉闻了闻,觉得那味儿似乎有点熟悉。
那莲子慢慢地转过身,却是朝着那半遮面去了。
“诶,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拐卖傻子啊!”杨心问立马赖皮,“赶紧把瓶子放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你说。”金莲面侧身一挡,“带走。”
杨心问从他手边滑过去:“你听错了。”
金莲面手掌一翻,紧接着竟是转胯扭送,反手去擒错身一瞬的杨心问,杨心问像是后脑勺张眼睛,当即一仰头,头上绑的马尾当即卷在了金莲面手臂上,旋腰一甩,荡出三尺,急飞向那半遮面手上的瓷瓶。
那半遮面也绝非等闲之辈,立马便抽剑格挡,杨心问扭过头来,红腥未消的眼笔直地看着那半遮面,那人当即一阵恍惚,万千唢呐在他脑海中齐鸣,金莲面还在那唢呐间打着腰鼓跳舞!
幻境一眼便散,可他手中的瓷瓶却已被劫走了。
杨心问落在了亭子上,将瓷瓶凑在鼻尖又细嗅了两下,“……叶珉真是字面意义地下了血本啊。”
“花鼓声!”那半遮面顿步,冲着那金莲面大喊,“此子会幻象术!”
“什么花生,哪里有花生?”杨心问将瓷瓶扔进了乾坤袋里,“哦,你叫花生。”
金莲面的手掌抚上了他腰间的花鼓,强调道:“花鼓声。”
“金楼花鼓十三响,笼中红烛三更亮。叩问游魂今何处,梁州百坟归故乡。”秦世人装模作样地吟起诗来,“花鼓声,你来干什么?”
“寻人。”花鼓声一顿,“带走天座莲。”
“诶呦喂。”秦世人摸着胡子,佝偻起身子来,似一个当真很柔弱的老头,“哪儿来的造孽孙,你这分明是抢!”
花鼓声不说话。
“抢,还非得从我们明察所手上抢!没良心的后生,你可别忘了,梁州的魔窟是谁剿的,你爹的尸骨是谁敛的!”
花鼓声那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压在他头顶,许久轻而缓地点了点:“是陈仙师。”
“知道你还来!”
花鼓声面不改色:“这是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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