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久赶紧揭开创可贴,审查员凝视着新鲜的血口,不知为何,他的眼神专注得令徐久感到一丝不安。
“很健康的颜色啊。”他笑着说,拿着小仪器,往徐久的伤处一按,似乎打进了什么凉凉的东西,手指也无意识地碰到他的手背,“这是身份芯片,你的工牌在那边,要拿好。”
徐久急忙道:“谢……”
他一下愣住了,剩下那个“谢”字不上不下地挂在嘴边,不知该如何是好。
审查员的手指比仪器还要冰冷,就像一根了无生机的死肉,软软地拂过他的皮肤,带起一阵令人作呕的恶寒。
徐久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就在审查员抬头的一瞬间,对方的瞳孔虹膜,分明沁出了一圈他再眼熟不过的幽蓝光泽。
“……谢。”
他木讷地说。
相比之下,六号同样是危险的异形,同样是当初那只巨型水母的一部分,可它时常表现出的懵懂气质,以及直白而不加掩饰的性格,使它更接近于一只天真的野兽。徐久不怕它,徐久永远不会害怕它。
但他此刻看到的生物,却令徐久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地往上涌。
……它可真像一个人啊,像得都要叫他发起抖来了。
审查员犹如凝固,他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徐久。忽然间,他的鼻翼轻微地抽搐,发出嗅探的抽气声。
“奇怪,真奇怪。”他喃喃地说,同时露出了一种探究的,好奇的微笑,“你闻起来……”
徐久不能再跟眼前的东西对视下去了,他强装镇定,小声说:“对不起,低级员工是不该随便和长官搭话的。”
然后低头,匆匆抓起旁边的工牌,强装镇定,转身就走。
他走出很远,还能感应到死死钻在背后,有如实质一般粘稠的视线。
难道这不好笑吗?等到研究站终于警醒过来,开始大张旗鼓地排查了,异种伪装成的人类,早就混进了“审查员”的行列,而且可以堂而皇之地坐在裁判的席位上……
徐久只觉得身体很冷,好想加快脚步,尽可能地往六号的方向狂奔过去。如果可以的话,他情愿让六号密不透风地包裹住自己,就像昨晚那样。
然而,尽管通过了审核,徐久还是没法回到自己的房间——紧锣密鼓的消杀工序正在进行当中,整栋楼都被白得瘆人的雾气笼罩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消散。
他多少有些担心,但转念一想,六号又不是傻瓜,会乖乖站在那让他们用消毒剂喷。
“走了!一群懒猪,还等着休息是吧?干活去!”主管横挑鼻子竖挑眼地叫喊,他对待低阶员工的态度,比看押囚犯的狱卒尚要尖酸刻薄得多。
重建工作尚未完成,多的是繁重琐碎的活计等着徐久他们完成。主管只用动动嘴皮子,就能把满场的几十个人支使得脚不沾地,团团乱转。
不光是对徐久,他对其他人也是动辄打骂,在上级那里吃了什么排头,必定转头就把气撒在手下的人身上,绝不让恼火的情绪留到第二天。
“又拿大家伙儿当沙袋呢,”徐久旁边,一名清洁工自嘲般地悄声说,“不知道谁给他不痛快了。”
徐久还在为之前的事走神,遂心不在焉地回应道:“可能饲料没给够吧。”
短短几个字,攻击力倒是拉满,他后面的人听见,顿时喷笑出一声。
“谁?!”主管一下捕捉到这不寻常的笑声,立刻站起来搜寻源头,“妈的,刚刚谁在那乐呢?是不是太轻松了,让你们活得太好了,是吧?”
四周一片寂静,徐久身后的人知道不好了,急忙无声混入人群,试图把自己隐藏起来。
主管的眼神一下转过来,再次锁定了徐久。
“他妈的,你个小杂碎……”
不是吧,还来?
徐久没来得及辩解,目光却忍不住地一闪——在主管头顶,空气仿佛突兀地扭曲了一下,折射出虹彩的细腻鳞光,紧接着,小半张近乎透明的人脸,宛如什么恐怖电影里的吊死鬼、背后灵,短暂地霎时浮现。
……六号?!
徐久目瞪口呆,把一声惊叫硬生生地憋回嗓子眼儿。所有人都对即将到来的冲突避之不及,除了他,再没有人看到这堪称灵异的冥场面。
你怎么跑出来……不是,你可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胖子给弄死了啊!
一时间,徐久的嘴唇张张合合,眼神在冲过来的主管和他的头顶来回逡巡,不知该先说什么才好了。
作者有话说:
徐久:*亲吻中水母*我可以给你一个亲吻,因为你是我的六号!
中水母:*不满,失落,因为自己得到的太少了,但母体就是母体,它只能走开,到一旁生闷气*
徐久:*走在路上,无意间认出另一个水母假扮的人*噢,糟糕。
另一只水母:*嘶嘶叫,想要杀人灭口,维护自己的秘密*
徐久:*试图补救错误*那……我也可以给你一个亲吻?
另一只水母:*惊慌失措地嘶嘶叫,捂着脸逃跑了*
第14章 愚人一无所有(十四)
主管提着电棍,像台横冲直闯的泥头车,不由分说,就要给徐久来两下大的。
他这么穷凶极恶地一动,六号也跟着开动。它垂首对着主管,“脸”上没有五官,更不用说表情,但这空无一物的,冰冷的凝视,分明让徐久看出一股极为恐怖的杀意。
说时迟,那时快,主管张牙舞爪地挥着电棍,朝徐久扑去。六号张牙舞爪地挥着口腕,朝主管扑去。徐久……徐久只能抓紧拖把杆,惊慌失措地摇头大喊:“别——”
六号的口腕犹如流动的水银,已经在空中迅疾变化成狰狞的巨镰状,只要轻轻一甩,就能将一个成年人干干净净地分成两半。
只是母体的声音,使它的动作产生了明显的凝滞,它再看徐久惊恐摇头的样子,来回犹豫之下,到底没有对眼前的胖子实施分头行动,只让另一根口腕席卷而上,在主管腿上横着一抽。
砰然一声巨响!主管在猛冲的时候失去平衡,整个人腾空着飞了出去,两百多斤的体重,硬是摔出了半吨的动静,撼得合金地板余震不止。
徐久甚至听到了“咔啪”的清脆声音,也不知道是哪儿的骨头错位了。
“——别,别闪了腰……”徐久期期艾艾地道。
周遭一片死寂,唯有主管瘫倒在地,捂着膝盖,不住翻动、抽气。
想了下,徐久又小声补充:“那什么,刚拖的地,滑得很……”
这下非同小可,主管被摔得眼冒金星,好半天没爬起来,旁边的人也不敢扶他,全插着手看热闹。
徐久真不知道事情要怎么收场了,不过,刚才那么大动静,怎么还是没人看见六号?
他狐疑地张望一圈,又抬头看向空中漂浮的水母。
六号已经不见了。
他正松一口气,冷不防耳根处传来濡湿的,像被舔舐的感觉。徐久像被电打了,浑身一哆嗦。
身形庞大的水母悄无声息地飘到他身后,一枚口腕的湿润尖端,正好奇且稀罕地拨弄着徐久的耳垂。
“杀掉他?”细微的音波吹进他的耳道,仿佛是直接从他的大脑深处响起的声音,“杀掉他。”
“……不,”徐久抿紧嘴唇,尽可能低声地挤出几个字,“不在这里。”
六号失望,且拟人地轻声叹气。徐久来不及阻拦,也没法儿阻拦,沿着衣领的缝隙,一根略细的口腕已然毫无顾忌地探了进去,缓慢且坚定地探到他之前被电棍狠狠戳过的地方,摸着揉了揉。
徐久瞪圆眼睛。
口腕的触感湿乎乎的,异常柔软,六号还贴心地调整了温度,绕着淤青的位置来回摩挲,几乎让人有种被吮吸的错觉。
他这么想着,触角的尖端就真的裂开了!有什么又小又尖的东西,轻轻在他的皮肉上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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