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了。
他喘一口气,把光溜溜的鱼骨放在一边。
时间过去多久了?他疲惫地掰着指头算,在见不到天光的地下,他失去了所有对于时间的感知,这对宝藏猎人来说很要命。
他摇摇头,食物带来的热量很快就被湿冷的环境夺走,他受伤了,流血了,身上更没有多少御寒的衣物,想要渡过这一劫,他必须吃下很多东西。
不过,他不后悔挑衅那个贱人祭司。
永不。
正当阎知秀握紧石矛,准备再挑一条鱼的时候,他忽然刹住了手。
奇异的,被窥伺的痒意,从脊背上悄悄蔓延。是的,被人偷窥的时候,你的皮肤会莫名地瘙痒起来,就像爬过了一只透明的小虫子,触角扫来扫去。
阎知秀不动声色,无声地朝着旁侧的钟乳岩踱步。
他距离那个窥伺的目光已经很近了,近得他一伸手就能把矛尖捅进对方的肠子。
——就是这里!
锋利的矛尖仓促停顿在半空,阎知秀愣住了。
凶狠的杀意溃不成军,崩散一地。阎知秀泄气地看着面前一只大胖蛾子,以为自己在做梦。
“……怎么是你?之前那只呢?”
这只蛾子不是之前那只白得像雪和光的蛾子,而是纯黑的,像风暴前的夜空,黑得没有一丝杂色,唯有眼珠是银的,泛着绚丽的珠光。
都说黑色显瘦,这也没瘦到哪去啊,不还是膀大腰圆的……
阎知秀心中腹诽,那只蛾子已经扑棱棱地腾空飞起,用羽毛状的触角试探着挨挨阎知秀的手。
“干嘛?”阎知秀没好气地把石矛插在腰间,就庆幸他还有腰带吧,“挨个儿来看我的热闹,是不是?我手上都是鱼腥味,到时候全抹你身上。”
说归说,他还是有点喜欢这么个毛茸茸的胖东西……忍不住就张手抓在掌心。
蛾子期待地望着他。
阎知秀用拇指轻轻捋捋它覆盖着短毛的柔软肚皮。
蛾子的翅膀根化开了,有点像一摊饼,满足地摊在他手里。
阎知秀觉得很有趣,他再挠挠蛾子的漆黑色的领毛,顺着梳下来。
蛾子哆哆嗦嗦的,双眼涣散,简直有点呆滞。
“怎么跟个狗似的……”阎知秀好笑道,“平时都没人撸你们的毛吗,跑到这儿来找我?”
见蛾子也不反抗,他遂一顿搓揉,爽得蛾子扑噜噜地扇着翅膀,眼睛水汪汪的,在他手里扭来扭去。
“好了!不玩了。”十来分钟后,捏捏蛾子活动告一段落,阎知秀活动双腿,冻得嘴唇都有点青紫。
蛾子还在扭。
——再摸摸,再摸摸。
“还摸?再摸我就要冷死了。”他哈着寒气,轻轻弹了下蛾子屁股,“你怎么早不来?早点来,我就不用被那个神经病祭司扔到这儿了。”
大黑蛾翻身过来,这时,它才发觉面前这个生物的现状。
在地牢里,他遍体鳞伤,指尖和嘴唇泛着寒冷的青色,表情疲惫极了,却在好看的眼睛里含着一丝隐藏至深的温柔。
蛾子不能说话,但它的眼神已经变了。
——你受伤了,流血了,又冷又饿,可怜的东西,你一定痛得要命,为什么你摸着我的掌心还是温暖的?
它无声地飞起来,紧紧地依偎在阎知秀的脖颈上,给那里的肌肤压出了一片流光溢彩的印子,犹如钻石的粉尘。
奴隶项圈上的蓝光挣扎着闪烁起来,最终寂然熄灭。
“干嘛?”阎知秀微笑着,用冰凉的指头推它,“撒娇啊,撒娇也没用,你……”
他的笑容渐渐隐去,变成诧异的神色。
因为黑色的巨蛾再度飞起,它绕着阎知秀身上的伤口,用璀璨细腻的鳞粉扑扇洒下。
疼痛消弭,伤势回复,暖洋洋的涓流淌在阎知秀的皮肤,那些需要几天,甚至更久才能愈合的黑色淤青,大片摩擦的血口,还有骨裂的闷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这已经不是奇迹可以形容的了,这简直就是……神迹!
黑蛾沉默地伏在他的手臂上,静静地看着他。
——如果那些赝品再敢来伤害你,我一定杀了他们。
阎知秀瞠目结舌,像又见了一次鬼。
这什么超级大蛾?简直比最顶级的医疗舱还管用,随便撒点粉就能无痛疗愈,你这让那些研究生物科技的智慧物种情可以堪啊?
而且他身上也不冷了,真是一粉更比一粉强,早知道之前那些白蛾的鳞粉就不和泥巴玩儿了么!你看这事儿整的,唉!
又惊又喜,他忍不住挠着蛾子的小脑袋,乐呵呵地问:“谁是最厉害的小蛾子呀?是谁是谁?”
——是我是我!
黑蛾心花怒放,在阎知秀手底下猛扭屁股,触角摇晃,把翅膀扇得嗡嗡响。
阎知秀正准备再给它挠挠肚皮,黑蛾蓦地僵住了。
它就像先前的同伴,来不及道别,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疾速地向上升起,化作晦暗的星光,没入石壁,消失不见。
阎知秀有点愣。
它飞走得太快,跟来时一样突然。他费解地抓抓头,总觉得这些小东西就像被上课被班主任发现偷玩手机的学生,慌得只知道跑。
不管怎么说,身上不疼不冷,活命的几率一下大大增加,阎知秀不由得神清气爽。他再到池子里钉上两条鱼吃了,饥饿的问题也解决得差不多了。他左右看了看,找了个平坦的地方,打算先睡一觉再说。
与此同时,亿万星辉之上,那点晦暗的星光无声无息地混入飘渺环带,赶忙跟随无尽的同伴一起低吟浅唱。
然而,这点最细微,最不同的差距,还是避不开夜蛾的感知。祂的念头轻微一动,便发现了那只漆黑的使臣。
……相比起周围无知无觉,悲伤轻吟的飞蛾,它怎么如此油光水滑?
而且,它看起来就像背着所有同伴,跑到蜜巢里偷吃到肚皮滚圆的熊蜂一样,满面春风,双眼都贼溜溜地放光。
如果祂再年轻一点,再冲动气盛一点,必然要榨出使臣灵魂中的任何一星秘密,它们是祂意志的延伸物,怎能容许忤逆的隐瞒存在?
但祂已经提不起什么兴致了,痛苦令祂宽容,悲恸令祂沉默。
倘若使臣拥有自己的小秘密,那又有什么不好呢?浩大寰宇都几乎被祂的哀悼和懊悔淹没了,能在其中得以幸存,这个秘密一定含着非比寻常的甜蜜与欢欣。
夜蛾垂下眼瞳。
祂不再去看。
另一头,阎知秀开始探索这个面积广阔的地牢,打算找到出口。
碍于规定,大祭司不能直接杀掉他,所以才让项圈把他拖到地牢里,让他在这里等死。阎知秀大致摸索了一圈,就知道这地方路线复杂,环境险恶。
但对他来说,这点阻碍算得了什么?
阎知秀按照自己的生物钟划分时间,下到这里的第二天早上,他在钟乳石间看到了一具只剩下骸骨的尸体。他停下来,为这个不幸的灵魂默哀,同时拿走了骨头上的肮脏囚服,然后在潭水里洗洗涮涮,甩干了围在腰上。
虽然不冷,但也不能光穿个短裤在这里乱晃。
接着在第二天中午,又一只白蛾子落下来,扑腾在阎知秀肩膀上。
它看起来不像是他cos倒吊人时遇到的那只,尽管长得都一模一样,可阎知秀就是有这种模糊的直觉。
他已经有点习惯这些小东西的存在了,于是噙着笑意,伸出双手就是揉,把蛾子搓得赖在他身上走不动道,直在他的颈窝里翻来覆去,来回腻歪着磨蹭。
“你们是相互打听到我了还是怎么着?”阎知秀奇怪地问,“是不是我已经在你们中间传出名声了,免费蛾式按摩spa,来了就给服务?”
蛾子不说话,蛾子睁着小狗样水润润,亮晶晶的眼睛,对着他搓搓前足,像是在祈求。
“服了。”阎知秀喃喃地笑道,“你们这个地方把蛾子当成神物,天天对着那什么‘古老之蛾’跳大神唱大戏,你们怎么不去找那些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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