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怒吼道:“给他打吐真剂!”
令行禁止,尤恩刚刚下达命令,一旁久候的生化人立刻大步踏出,不容阻拦地捏住了他的脖子,拔出的针头溅出一串寒光。徐久一边厉声叫骂,一边竭力挣扎,谁也不知道实验室出品的“吐真剂”有什么副作用,会不会把他变成一个只会流口水的傻子。
就在这时,沉闷的爆响由远及近,以极快的速度传递过来,生化人部队纷纷警觉,他们拉紧武器,将博士和他的科研团队挡在身后。
——地面轰然震荡!整个中枢外层都被如此巨大的冲击力撼动了。合金大门炸开一道不可修补的裂隙,数十只同构体发出尖锐的啸叫,从裂隙中凶猛地冲刷出来。
倘若它们真的是洪水,那必然是世间最可怕,最恐怖的洪水。“哨兵”堡垒系统瞬时启动,然而,对异种造成的伤害却微乎其微,只能将它们暂时阻挡在外侧。
同构体可以随意改变身体密度与形态的能力,使再重的火力也变得无用武之地。
“这不可能……”研究员们吓得脸色煞白,“它……它们怎么会合作?”
尤恩博士更是震惊。
他知道实验体的特性,知道它们的本能就是无休止的互相残杀。在仔细研究过有关徐久的一切监控录像之后,他决心一定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样本,也是抱着十分笃定的态度——他始终以为,要对付的实验体只有归属于徐久的那一个。
然而此刻,异种联合的可怖境况,已经彻底击穿了他设想中的最糟的预期。
“博士,快进中枢!”伽马小队大喊,生化人以极短的速度判断过局势,便已知现状不妙,“我建议我们把目标扔下,以此吸引那些畜生的注意力!”
这个决策固然可惜,但已经是当下的最优解,倘若他们将徐久带回中枢,不仅极地站会很快被暴怒的怪物攻陷,只怕连中枢也安全不了太久。
“不行!”博士暴躁地喊道,“他身上一定还有什么别的秘密,一些我们没挖掘出来的秘密,否则它们不会对他如此穷追不舍!”
刹那间,他过早地陷入癫狂的大脑里,骤然闪过一丝灵光。
尤恩猛地夺过研究员手里的枪,冲向还在挣扎的徐久。
“就带你的一部分尸体回去研究,也是一样的!”
“博士!”他身后的研究员发出惊呼,仓皇伸手,“我们不能……!”
尤恩·韦伯已经朝被生化人捉在手里的徐久扑了过去,用枪口抵住青年的胸膛。
“就让我们拿走一条手臂吧……”他嘶嘶地说,“把余下的部分扔给它们就好了!”
徐久缩小的瞳孔中,倒映着尤恩狰狞的脸孔,研究员惊慌制止的身影,竭力射击的生化人……还有马上就要扑到眼前,拼命穿过火线的六号。
一切都像电影里的慢动作镜头,在他的视线中同时迸发,交错纵横。徐久的嘴唇动了动,他想对六号说什么,只是来不及开口。
——枪响后,万籁俱寂。
作者有话说:
徐久:*找到一个水晶棺,立刻决定打开它,然后躺进去*啊哈!现在我是白雪公主了,我要……呼呼呼……我要……*立刻睡死过去*
研究所其他人:*拼命拍打外壳,大声叫骂,要求徐久说出他的一切秘密*
徐久:*呼呼大睡*
大水母:*赶到现场,把其他所有人都当成妙脆角吃掉,同时拍打外壳,哭着要徐久醒来*
徐久:*呼呼大睡*
第26章 愚人一无所有(二十六)
2042年,3月24日
距离我们躲进中枢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三十四天。
博士一直对那日的事故三缄其口,底下的人也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要从结果推论,那就是:我们全都遭遇了一生中最可怕的噩梦。
想象一下,你的朋友,同事,身边的陌生人,前一天还在和你就绩点竞争不休的对手……在同一时刻,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来自天外的信号,瞬间变身成了畸形的怪物。它们不光杀人、吃人,也同类相残,同类相食。研究所的武装火力根本无法应对那些拟人怪物的力量,我从来不知道,从人间到地狱,原来只需要短短的几个小时。
我逃了,跟着许多人的脚步一起逃了。极地站已经沦为炼狱,到处是血,残肢,死去的人,还有趴在死人身上进食的异种。许多更具体的细节,已经在我的脑海中模糊,我知道,这是大脑对人体的保护机制在起作用。
……唯一庆幸的,就是我跟对了朋友。
他是C区的高阶研究员,为人风趣幽默,因为一次实验事故,左手缺了一根手指,我们都叫他“四指”。四指知道中枢的临时密码,他也知道,现在博士和基地的重装部队一定都在那里。
和他汇合之后,带着一群人,我们赶往密道。为了掩护我们离开,C区的警卫几乎全灭……老天啊,他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要么被那些怪物削成了碎肉,要么被毒液腐蚀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空气中香得令人作呕,甚至盖过了血腥的味道,四指说,那是怪物们进食时才会分泌出的芳香物质。听到他说的话,我再也忍不住,当场就吐了,不少人也都吐了……
好在密道的材质十分坚固,它们一时半会儿突破不了。我们几乎是拼死逃到了中枢的位置,那里还有大约三百多名研究员,一想到曾经拥有上万名员工的极地站,如今就剩下这点人,伤感和凄凉就涌上我的心头。
不过,这会儿还不是伤心的时候,面对我们的到来,那些生化人并没有第一时间放我们进去,他们要求验血。
大家都快气炸了,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摸到这里,生死攸关,他们居然还让我们先验血?哎,只是事已至此,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就在我们焦急地排好长队,等待生化人给我们抽血的时候,异变突生,最前面的队伍里,两个研究员的头颅忽然裂开了!
那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裂开”,紧接着,它们身上的人皮猛地破裂,就像相扑选手穿了最小码的裙子,它们撑碎伪装,无数锋利的触手乱舞出来,残忍地收割着附近的人的生命。
上帝啊,我本来是个无神论者的,但那天发生的情况,等于逼着我感谢某一个神明,感谢祂让我逃出生天。
生化人终于出手了,但令人绝望的是,哪怕是这些大幅强化过的实验室武器,也不能与怪物相抗衡。三名生化人以牺牲当中一个作为代价,保护着我们这些幸存者逃进了中枢。
现在,我们只剩下两百多人。
此时此刻,与外界的通讯全然断绝,总部也收不到南极的消息。被困在中枢,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是我发誓,只要多活一天,我就会多记录一天的日记。
希望我们能从等待中获取一线生机。
2042年,4月15日
今天,我听见博士在和他的科研团队争执。
来到中枢之后,许多机密文件都向我们公开了。比如说,我们知道了阿克尔项目的来龙去脉,也知道了当时地底实验场失控的根本原因——实验体的可怕程度,远远超出两名博士的预料。哪怕阿尔法小队动用了微型氢弹这样的东西,也没能将它彻底摧毁,反倒让它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随风扩散,落地生根。
不过,博士口中反复提及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徐久”,他是谁呢?
我必须承认,我之前对时博士十分迷恋。平心而论,他就像电视剧和小说中的完美男主角,年轻,英俊,拥有无可匹敌的天赋,可惜,原来世上是没有完人的说法的。
他的傲慢和自以为是毁了极地站,甚至还可能毁了莫比乌斯,毁了这颗星球。
但我还得承认,我有点羡慕他。起码他在实验体暴动的第一天就死了,现在,只有死人才是最快乐的,因为他们不必忍受活着的痛苦,也不必在猜疑的无间地狱里煎熬。
……是的,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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