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阎知秀还在等候“神秘术士”的回答。
【……是的。】德斯帝诺斟酌再三,拘谨地开口。
【我不是讨厌鬼,我也不知道仙女教母是什么生物,不过,你猜的没错,这是我。】
阎知秀站直身体,双臂环抱,展现出不遮掩的防备心理。
“还真的是你啊,”他好整以暇地说,“好吧,你想干什么?报复我?”
【什么?我不是!】德斯帝诺即刻否决了这个猜想,祂迟疑片刻,犹豫着要不要说出那个破天荒的词语,承认了自己的不足和错误。
【……我只想向你道歉。】最后,神祇还是低下头,自宇宙开辟以来,祂第一次如此含糊地开口,【对不起,我……我说,嗯,我的表述有误,我不该,不该对你……】
“天啊,老兄,”阎知秀讶异地评价了祂此时的语言功能,“你从生下来就没跟别人道过歉,对不?”
作者有话说:
阎知秀:*走在路上,哀叹*哎哟,我想喝水。
德斯帝诺:*立刻在天上下起棉花糖雨,最终变成一场疯狂的大洪水*
阎知秀:*狼狈地逃跑,气喘吁吁地逃到高地上*我的天什么鬼!*肚皮咕咕叫*好吧,我饿了,如果能找到食物……
德斯帝诺:*立刻砸下陨石,把一切都变成香喷喷的烤物*
阎知秀:*疯狂躲避从天而降的烤物*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哎哟!*被一只烤鸡砸中脑袋,立刻昏倒在地*
德斯帝诺:*难以置信*我害了他?我害了他!不——不——*戏剧性地撕扯衣服,露出胸肌,然后也昏倒了*
第162章 愿他万年(十一)
【……】
德斯帝诺陷入沉默,面对这样一针见血的评价,祂找不到为自己辩白的余地。
“还真是?”阎知秀有点吃惊,“你到底是谁,你也是选民吗?”
【我不是,】德斯帝诺立刻阴沉沉地否决了这个猜想,【我跟赝品不是一个种族。】
阎知秀咂了下嘴,他听出对方话语里的隐瞒,不过,他又有什么必要追根究底呢?人际交往中,分寸是很重要的一味佐料。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掀开盖子,闻了闻这盒喷香的烤肉。
“没毒吧?”
【怎么会有毒?】
阎知秀点点头:“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也不会有人来打扰吧?”
【当然不会。】
阎知秀塞进一块烤肉,他不知道肉的原料是什么,不过肥嫩适口,香料也调得到位,好吃。
“你跟我发脾气以后,那些黑白二色的胖蛾子就不来找我了,”他冷不丁地问,“你是神吗?”
德斯帝诺慌了一下,飞蛾群也炸了锅地“嗡”一声,流露出些许谴责的意味。
【……我不是,】德斯帝诺生硬地解释,【要知道,神不可能把关注的目光倾注在一个渺小的灵魂上……】
阎知秀挑起眉毛。
【不,我不是在说你很渺小。我的意思只在陈述一个事实,就是神灵很少关注一个生灵,因为你们的数量太多,感觉就像从高空俯瞰沙漠,并且要从中找出一颗沙砾……嗯,不,我也不是在说你是沙砾……】
阎知秀叹了口气。
“你真的不会说话,是不是?”
德斯帝诺哑口无言地闭上嘴唇,羞愧垂下银白色的睫毛。
这人挺奇怪的,那个劲儿也欠欠的……很像阎知秀过去见过的那种天然的掌权者。
天然掌权者不靠祖辈的荫蔽,不靠血统的传承,他们自己就是时运亨通的强者,因为没生过病,所以不知道病痛缠身的滋味,因为没低微过,无力过,所以对跌倒的弱者,他们从来缺乏同理之心,并且充满理所当然的鄙薄情态。
但让阎知秀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能试着跟自己道歉,这就很罕见了。
有点意思啊。
“听好了,”他嚼着烤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所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肉有点咸,再给我来杯甜水。”
【哦哦,好的。】
阎知秀盯着突然出现在手边,精美如艺术品的水晶杯,拿起来喝一口,冰凉的琼浆滚过嗓子眼,犹如浓郁的液体丝绸。
他睁大眼睛,惊诧地弹了下舌头。
“看在烤肉……还有这个,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水,但我愿意泡在里头生活的好东西的份上,我就教教你怎么道歉好了。”
德斯帝诺抬起眼睛,盯着他。
“其实道歉是很无用的东西,损害已经造成了,哪里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弥补的?”阎知秀的语气悠闲,“好在人都是感情动物,有情饮水饱,有情万事足,大多数人看重的就是一个态度……所以第一,先承认错误,不找理由。你都决定要低头说对不起了,还给自己找挽尊的借口,你不觉得难看么?”
德斯帝诺下意识辩驳:【可是……】
“呃呃呃,”阎知秀马上打断了对方的“可是”,“可是什么?没有可是!老实听着,我现在传授给你的都是我这么多年闯祸砸锅的精髓,你要学以致用,明白了?”
德斯帝诺觉得很新奇。
既然我已经是全知全能的神……祂想,可是,他这么理直气壮地叫我听着,那我就听着好了。
“第二,你得换位思考,想想你的话,你的行为给别人带来了什么后果。”阎知秀说,“听起来很难,是吧?其实很简单的,你就想,假如你听到了这些话,遭遇这些事,你又会怎么想,怎么做?”
“第三,提出补偿条件。”他挑出最后一块烤肉,“对方希望得到什么补偿?对方想你接下来要怎么做?把话语权交给那个被你伤到的人——一般人我不会这么建议,因为这世上得寸进尺,习惯蹬鼻子上脸的家伙太多了,但是对你,我十分确定以及肯定,你就该这么做。”
德斯帝诺没有说话。
祂的目光一瞬游移,仿佛望向了很远的远方。
如果在祂们离开的那些黄昏,那些夜晚,我如此对祂们坦白了心意,诉说不成熟的歉疚,承认了自我的缺陷,那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我……我想我学会了。】祂低声说,【我明白了。】
阎知秀大大咧咧地在麻布衣服上擦擦手:“学会了?那你重新说一遍,让我听听。”
德斯帝诺的睫毛颤动一下,在张嘴之前,祂下意识地吞咽着喉咙,喉结局促地滚动。
神不会出汗,不用呼吸,更不会因为紧张而心跳暂停,神是概念和能量的集合。然而这个时候,德斯帝诺的掌心和后背都在往外冒热气,像活火山似的,烤得祂坐立不安。
“怎么了,说啊?”阎知秀玩心上来了,忍不住就想逗这个只闻其声的术士,“快点,给我交作业,交作业!”
德斯帝诺深呼吸,嘴唇像有千斤重:【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傲慢,更不该暗示你是骗子,认为你蒙受的一切厄运都是咎由自取。毕竟,倘若有谁敢对我这么说,我必定怒不可遏,要用最严酷漫长的刑罚惩治这冒犯的大罪……】
一个模糊想法忽然在神祇的心头闪过:眼前这个奴隶冒犯我的次数已经比春日的响雷还多,我为什么没有“用最严酷漫长的刑罚”处置他呢?
念头转瞬即逝,德斯帝诺接着道:【因此,我希望能补偿你的损失,使你不再为我的言语而生气,你想我怎么做?你想要什么赔礼,好彰显我改过自新的决意?】
这就是全世界最强力可怖的承诺了,德斯帝诺全神贯注地等待着奴隶的回答。
假使阎知秀要做这颗星球的主人,那么他已经是了;假使他要当全体选民的皇帝,那么这些纵横星系的族群立刻就会跪倒在他脚下,卑微地膜拜他走过的每一寸土地;他想长生不老,想青春永驻,想成为另一个永恒的新神——在话语脱口而出的那个瞬间,他便为自己加冕了升格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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