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办吧,”孔宴秋道,“今早之前,我要结果。”
三只凶禽一言不发,迅速退下,挥翼飞走了。
站在木屋门前,孔宴秋想了一下,抖掉一身的雪花和寒气,再走进屋内,打开毯子,重新按之前的样子睡下,用翅膀盖住呼呼大睡的巫曦。
临到天亮时,他听见外面有翅膀拍击的动静,遂不动声色地睁开眼睛,再次偷偷下床,去雪丘里掏出大妖们准备的物资。
掏出来一看,再一摸,孔宴秋简直无语凝噎。
……一群蠢货,居然用全套精雕的水晶容器装这些调味料,岂不是让人连理由都难编?
没奈何,孔宴秋先抱着一箱子东西回去,犹豫再三,还是拍拍巫曦,把人叫醒。
“嗯嗯……”巫曦睡意朦胧,见孔宴秋坐在床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揉着眼睛爬起来,“怎么啦?”
“你瞧,这是什么?”
孔宴秋将一箱叮铃咣当的瓶瓶罐罐放在他面前,巫曦懵懂地摸摸看看,忽然就像被雪水泼了脑袋,倏地睁大了眼睛。
“这些是什么?!”
他瞠目结舌,挨个把瓶子拿起来端详,打开嗅探:“这是……黄酒!这是胡麻,还有小根葱,姜和蒜!天啊,还有这么多生粉!下面的还有……呃,煎锅和厨刀?这都是哪里弄来的?”
“我……”孔宴秋卡壳一下,忍不住在心里用五蕴阴火把那群蠢鸟烧了又烧。
“你?”巫曦期盼地睁大眼睛。
又来了,这双眼睛又来了。
孔宴秋已经发现,每次一看见巫曦的大眼睛,他总会生出一种无路可逃的慌乱,恨不得什么话都说给他听,什么事都做给他看。
“昨天晚上,我、我发现一头讹兽。”他低下头,含糊地编造理由。
巫曦骤然色变:“什么讹兽?是上次那头吗!”
“不是的,”孔宴秋马上安抚他,“是另一只。我发现……我发现它在觊觎这里,然后就出去,把它打退了。”
“哦——”巫曦的嘴巴张成“O”形,惊叹地望着他。
孔宴秋点点头,越编越流畅:“我一路追着它,看它逃到洞府,我觉得不能放虎归山,就把它除掉了。随后在它的洞府里发现了这些,可能也是它抢来的罢,我搞不清楚。只是一想到你需要它们,我就都带回来了。”
“所以,你是说,讹兽就那么笨地逃回了自己的洞府,再刚好被你追上,然后你又刚好发现了这些我昨天提到的佐料,而且它们还刚好是用配套的水晶瓶子装着的……?”巫曦挠着头,迷惑不解地问。
孔宴秋的嘴唇动了动,一滴冷汗缓缓地从鬓边沁出来。
“嗯啊。”他雄辩地说。
“你真是……”巫曦抬起头,眼睫颤抖。
我真是什么?真是一派胡言?真是信口雌黄?真是把人当傻瓜糊弄?
孔宴秋抿紧嘴唇,心有惴惴地等着下文,却听见巫曦一声欢呼。
“……你真是太厉害啦!”
石破天惊的喝彩,巫曦使劲蹦哒到他身上,紧紧地搂着他。
“有了这些调味料,我们可以做好多好香的烤肉,我很快就可以,不,我现在就可以动手!烤肉!烤肉!”
呼。
在心里,孔宴秋长出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好险,差点就露馅了。
第44章 净琉璃之国(十二)
“帮我切一个石板出来好吗?”巫曦从门框里探出头,已经用崭新的厨刀切上菜了,“两指厚,嫩荷叶大小就够了!”
“好。”
孔宴秋已经帮着把木屋顶上的通风口打通了,听见巫曦的话,他展翅飞出地道,掏了块山岩出来,像挖水豆腐一样,一会儿的工夫,就刨出巫曦要的石板,顺带着用雪水擦了几遍。
巫曦把姜蒜剁成碎末,小根葱洗净,切作小段放入碗中备用,再用勺面将秦椒压成颗粒状,同样放到碗中备用。接着酌量加入三勺黄酒,两勺米醋,一勺生粉,半勺盐,滴入少许蜂蜜,发力搅拌成略微粘稠的勾芡状,倒在切好的梅花肉上。
他拍拍抓抓,像按摩一样捶着细嫩的肉块,确保这些珍贵的调味汁能够完美地渗透进去。孔宴秋带着石板进来,闻见酸辣诱人的调制香气,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
巫曦看了下他的成果:“石板做好啦?真不错!再搞一个火堆出来,我这边也快了。”
他揉完肉排,把它放到一边腌着,孔宴秋已经用石块和木柴搭好火堆,等待他的验收。
巫曦轻轻吹出金色的灵火,让它们在柴火上燃烧,再把石板放上去。
孔宴秋道:“这就是你的灵火。”
“是啊,”巫曦说,“不过,除了用来生火和打猎之外,也没什么别的用处。”
孔宴秋缄默片刻,低声说:“比我的强。”
巫曦抬头看他,听见他接着道:“如果我的这次的尝试不成功……”
“那就不成功。”巫曦坦然地说,“神人和妖族的寿命都那么长,就算要花些时间来寻找治疗的方法,又有什么难的?更何况,你的五感已经解开了一种,这就说明你的病不是那些不治之症,只要活着,总有治愈的希望。”
“而且,你不高兴吗,我们昨天出去玩的时候?这不仅仅是治病,也是很快乐的生活体验。”
孔宴秋轻声道:“你真是乐观。”
“我不是乐观,可能,我的世界只是太小了,所以快乐的部分会被放到很大,难过的部分也会被放到很大。”巫曦说,“我必须投向好的那一面,以免不好的那一面把我吞噬。”
他耸了耸肩:“虽然适当的哭一哭很有好处,但我还是尽量避免哭。”
“哭为什么会有好处?”孔宴秋问,“那只是无能者乞怜的手段。懦夫落败时的眼泪,没有任何价值。”
这些年,他见过许多人或妖的泪水。妖族在争权夺利的内斗中败下阵来,会用眼泪以此示弱,啼哭着卑躬屈膝,是他们向胜利者的投名状;神人被食人的妖兽袭击,飞散的涕泪,是他们临死前的生理反应;而那些食人的妖兽折返回业摩宫,因为冒犯到他,被五蕴阴火焚烧时大声的痛哭,则是意在引起他的怜悯之情,指望他能大发慈悲地放过自己。
听见他的话,巫曦吃了一惊。
“我觉得不是这样,”他拉过一个空桶,朝里面比划了一下,“我们的坏情绪,就像这个桶,是有承载极限的。”
他做出桶满水溢的惊慌模样:“一旦超过了这个极限,我们就要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把坏情绪发泄出来。”
他再把桶往地下一倒:“这样,桶空了,我们的承受能力也恢复原状,可以继续轻松地上路啦!”
孔宴秋看着他,暗金的眼眸半垂着,一瞬之间,竟显现出极黯淡疲倦的样子。
他低声说:“诸世间苦海无边,哪里是一个小小的木桶就能排解的?”
巫曦望见他的眼神,一下子呆住了。
他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心态却这样消极低沉。他说他出生起就五感失衡,又对自己毫不珍惜,仿佛这是一具别人的肉身,他只是借过来用用,所以如何折腾,如何磋磨,也不觉得有所谓。
这样行尸走肉一般的日子,他熬过了多久?
巫曦不由发问:“你,你今年多大啦?我十四,快到十五岁,在神人里面,离成年还早着呢,你呢?你成年了吗?”
“从我破壳那日算起,迄今也有三百……”孔宴秋沉思,“将近三百四十年吧。孔雀降生后六甲子为初成,十六甲子为小成,我还差着数。”
巫曦忍不住“啊”了一声。
这样的日子,他竟已熬了三百多年了!
“那,那按照神人的年纪算,”他强颜欢笑,“我们二十岁算作初成,你们六个甲子算初成,就算你今年三百四十岁……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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