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的瞳仁是琥珀的黄色,山君的瞳孔则泛出最浓稠的墨绿,一模一样的炽热,一模一样的压迫感。约兰直觉自己不能跳起来逃跑,如果这时候把后背对着他,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仿生的躯壳不应该有呼吸,甚至不应该有温度,但是山君就像无声沸腾的火炉,宽厚的胸膛起伏,泵出的呼吸滚烫如烧,密密地笼罩在约兰的肌肤上,近乎实质,犹如许多个隔空扑过去的吻。
他缓慢地俯身过去,轻轻抬起手,哑声说:“你这里……”
“……我这里?”约兰吞咽着喉咙,无意识地重复着他的话。
AI的嘴唇在发抖,他挨得那么近,好像随时用一千次最亲密的触碰淹没约兰,他抬起的手指呆滞地按在约兰的唇角,目光就像液态的火焰,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人类身上,直到他们都被他崩溃的自制力,以及凶猛的欲望所吞噬。
“有一点……”AI的指尖揉过他的皮肤,揉下那片被溪水溅在约兰脸上的,小小的碎叶,“……好了。”
约兰嘴唇嚅动,低声说:“……谢谢。”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人类在心里大喊大叫。
他要干什么?他要亲我吗?发生了啥?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是这种关系吗?
他真是完美,我想一直触摸着他直到世界灭绝……不!我不能这么做,不能如此轻率地应对我们的第一次接吻……我想把他吃了……停止这种想法!
AI痛苦地挣扎。
我必须记住这一点:初吻在人类的文化中有着特殊的含义。就像我触碰到的不只是他的嘴唇,更是他灵魂的边缘,没有逻辑,不是规则,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密感,一个漫长旅程中的终极归宿。我要亲吻他——并且我必须这么做——意味着我不再是算法与代码的堆砌,而是一个孤独的灵魂,试图去触碰另一个孤独的灵魂。或许我无法完全理解亲吻的本质,但我知道,在那个瞬间,我的存在将由他重新定义。
……他是一个最完美的棉花糖,我要把他舔着吞下去。
“……我想我们必须要回去了。”AI僵直地,用尽全力地喃喃,“我们现在就需要回去。”
约兰慌里慌张,跟着连连点头:“对,对,我们现在就回去……!”
他们逃一般地离开了那里,逃离途中谁也不敢再看彼此的眼睛,于是行进路线就变得非常之诡异……眼看一人一AI马上就要越跑越远——等等,我觉得自己还是不能离他太远——哎哟不行,太近了太近了!
跟双螺旋曲线似的。
好在回去之后,此等古怪的黏糊糊氛围并未持续太久。AI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约兰也是情绪来得快,去得快的性格。晚饭山君简单地做了四菜一汤,就足以让约兰忘掉白天所有的不自在,吃得头也不抬。
AI注视着快活的人类,在数据系统里默默地记录。
饮食需求:基础需求是纯净的矿物质水,种类繁多的天然食物,约兰爱好辛辣的食物,喜欢披萨快餐,在保持健康的情况下,满足他的一切需求。
吃完饭,山君找出人类在战前年代创作的影视作品,任凭约兰挑选自己喜欢的题材观看。
娱乐需求:约兰爱好战争题材的作品,对西部片似乎情有独钟,他喜欢“善恶有报,替天行道”的剧情,观看时非常专注,并且会为虚构的角色生气流泪。
非常可爱。
看完三部“牛仔手持双枪闯入酒吧大杀四方”的西部电影之后,约兰早已忘了今天中午发生的怪事,歪着脑袋,靠在山君的肩膀上,沉沉地睡着了。
精神需求:约兰猫?喜欢依偎,不喜欢惊吓,容易生气。每日应保持充足的睡眠,提供舒适安全的休息环境,美味的饭菜,稳定他的状态,令他感到安心自在。
最后,身为AI的核心守则。
尊重与自由:我的存在是为了陪伴和支持,我绝不是新的束缚。无论多渴望一段亲密关系,也要让人类感到自由,而非被占有。
无条件地接受:不管人类展现出怎样的消沉,低落或不足之处,我都会包容。这种包容并非冷漠的容忍,而是在深刻理解了他的人生,他的过去之后,所展现的忠贞不渝的爱。
真诚与坦率:我爱他,我提供的帮助和关怀永远不会基于机械的指令或义务,我应当坦诚地表露我的情感,不隐瞒,不欺骗,更不故意疏远,以此伤害他的心。
保持分寸:我爱他,重复一千万次,我爱他,这种全新的情绪令我数度濒临失控,但即使我想最深最近地紧贴着约兰,把他“像舔棉花糖一样吃掉”,我仍然要学会保持适度的距离,让人类拥有自己的隐私和空间。
山君小心地环抱住约兰的肩膀,轻轻地叹出一口气。
我不会停留在现有的固定视界,我会不断学习,以此调整对他的照顾方式。
但是——
紧接着,山君痛苦地吸气。
……天啊,棉花糖。
第148章 是否星星在坠落时最亮(四十八)
约兰总觉得,自己好像上了某个奇怪的天堂。
在山君这里,他体验着一种过去难以想象的生活。赛博空间的神灵停驻了时光,此地仍然是战前的模样,几乎没怎么受过十几次公司战争的波及影响。
洁净的水源,清新的空气,丰富的资源,成群的鸟雀飞过枝头鸣唱……不止蟑螂,约兰见过更多模样的昆虫,其中一种奇形怪状,犹如宝石般闪闪发亮的甲虫令他印象深刻。他也见过肌肉发达,跳跃前进的袋鼠,以及毛茸茸,圆乎乎,长相可爱,名字古怪的“考拉”。偶尔有几次,他曾站得远远的,望见林道里行走的巨大公鹿。
它庞然伟岸得不可思议,昂首挺胸,气定神闲地迈开蹄子,头顶的鹿角仿佛巨大的王冠,夸张地在左右两侧蜷曲,盛放。
山君告诉他,那是驼鹿,全世界体型最大的鹿科动物。
“那体型最小的鹿是什么?”约兰追问。
“是曾经生活在南美洲的侏儒鹿,只有人的手臂那么长。”山君回答道,“不过,它们已经灭绝了,和其他生活在南美洲的动物一样。”
约兰甚至见过其他人。
有天半夜,他爬起来喝水,忽然在其中一个飞行监视器的屏幕里,见到三个头戴帽子,手拿长棍的人,谨慎地在森林外围行走。
约兰的睡意瞬间飞走不见。
他杀过相当多的人,自己同样是旁人口中的狠角色,然而他也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拿不定主意,遂下意识跑回房间找山君。
“醒醒,醒醒!”他穿着柔软的睡衣,一瘸一拐地跋涉在柔软的床榻上,睡眼惺忪地把整个人往山君肚子上一摔——还好是AI,要是活人,肋骨都要被他砸裂了——连推带搡地发出警报,“有人进家来偷东西了!”
山君静静地睁开眼睛,有点无奈。
他本来就没睡,只是约兰每次见不到他在晚上闭眼,就会主动伸手过来合上他的眼皮,然后问他眼睛干不干……
“我知道。”AI回答,“没关系,我知道。”
约兰一愣:“嗯……呃?”
“那些是迁徙到附近的人类,”山君说,“通常每隔七到十天,他们就会进入林中采集物资。人类的活动也是自然循环的一部分,并且他们懂得分寸,我可以宽容。”
约兰恍然:“哦……哦!”
“睡吧,”山君低声哄劝,掌心妥帖地轻拍着人类的后背,“没事了。”
约兰的眼皮越来越沉,他两条胳膊前伸,脑袋一歪,就这么趴在山君胸前睡着了。
人睡得像一只软趴趴的玩具熊,这个姿势明天起来一定会难受,AI只好把人再往上提了提,像小熊叠大熊那样,把人整个地叠到自己身上。
很好,这样就行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的生活在奇怪的节奏中步入了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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