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九如不屑一顾地道:“好吧,我的银子确实买不了你的明珠,可它却是我一文一文,一钱一钱,一两一两地攒起来的,你知不知道,我要攒到十两,才能打这么一锭雪花银?在我心里,靠脚踏实地,辛辛苦苦得到的钱财,就比你的明珠还要好一百倍。”
殷不寿愣住了。
它仔细观察着人手里的银锭,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明珠,来回探看一番,感觉……好像确实是这样,那锭凝聚着人的汗水,辛劳以及喜爱的银两,确实要比自己手中虚幻飘渺的明珠诱人太多。
人是好东西,他手里的银子也是好东西,这下,殷不寿开始两个一块馋了。
“我,换你的银子,”它说,“珠子给你,银子,我尝尝。”
作者有话说:
殷不寿:*吐出全世界所有的珍宝进行炫耀,试图引起人们的嫉妒,贪欲和丑恶嘴脸**得意地笑*
贺九如:*倒出自己小小钱袋里的小小银两,开始数*一个,两个,两个半……
殷不寿:*看呆了*
还是殷不寿:*眼馋人类的小银子,试图用全世界的珍宝进行交换*
贺九如:*警觉地捂住财产,立刻开始逃跑*
殷不寿:*立刻踩在不知何故出现的滑板上,立刻开始摇摇晃晃的追逐*
第222章 太平仙(十二)
它说得理直气壮,贺九如无语。
“不换,不给你尝。”贺九如道,“但是我吃了你的饭,可以给你钱。”
他心里有十分自我的一杆秤。宝楼园上下都是仙官信徒,追着要他的命,临死前极尽凄惨,他固然唏嘘,却不会为他们感到可惜;而殷不寿身为邪魔,一路跟来,非但不曾害过他,还救了他的命,偶有吓人之举,也被他三两拳打得在地上翻滚……
唉,由此可见,乱世当中,人心和魔心的界限早已模糊,哪里能分辨得清呢?
见它口水滴嗒,馋得实在可怜,贺九如刚刚历经生死劫难,这会儿把身外之物看得并不重,因此翻开钱包,从若干铜板银锭里翻找一阵,好容易挖出两颗来不及去熔成银锭的小银豆子,小心地递给殷不寿。
“喏,”他说,“饭钱。你……拿去尝尝吧。”
殷不寿抓起这两颗小得心酸的银粒,它盯着看了一会儿,没有选择用表皮融化,而是十分人性化地丢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嚼两下,吃掉了。
它扭合着黑洞般的巨口,层出不穷的锋利尖牙搓动磨合了好一阵子,似乎是在回味。
殷不寿咂咂嘴,再咂咂嘴。
——香香的。
确实如此,邪魔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描述它吃到嘴里的味道,对它而言,人肉很嫩,三仙的肉很松散,长宝的肉比较有嚼劲……仅此而已。可活人给它的两颗小银子,怎么这般酥脆,咬一下就咯嘣咯嘣地溅开,炸得满嘴巴都阵阵发麻?
好香,吃了还想再吃。
贺九如戒备地瞧着这个口水逆流成河的家伙,捂住自己的钱袋。
“不给了!再想吃也没有了。”
殷不寿刚想说什么,窗外天光微熹,遥遥的哭喊声传来,沉眠了一夜,不知外界发生何等巨变的金河城终于苏醒了。
贺九如闭紧嘴唇,在宝楼园最高的位置,他倾听着满城兵荒马乱的动静。长宝尸骨无存,带来的不止是城中央那个缺失的大坑,还带走了不计其数的信徒性命——金河城世代供奉,他们与牠心魂相连,所以全都静悄悄地死在了昨夜。
满街马蹄攒动,兵甲撞响,官兵的喝令混杂在家家户户的凄厉叫嚷里……贺九如爬到窗下,胆战心惊地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儿,往下探望。
“怎么办?”他关上窗户,忐忑地回头问,委实造化弄人,如今他能商量的同伴,居然只有这么一个不通人情,没有人性的魔物,“我们还能走出去吗?他们会发现我们吗?”
殷不寿的利齿搓动几下,发出古怪的,深远粘腻的水声,仿佛它的巨口连接着一个深不见底的门户,一条黑暗无光的渊谷。
“能走,不发现。”它说,“发现,吃掉。”
听到它肯定的答复,贺九如并没有安心多少,他长吁短叹一阵,身上实在困乏疲累得受不住,遂倒在床上胡乱睡了一会儿。他睡得不安稳,时眠时醒地捱到夜晚,又爬起来问殷不寿:“我们能走了吗?”
殷不寿回过头,它瞧着这个人,狡猾地问:“走,要报酬。”
贺九如没好气:“给你三个铜板,行了吧!”
殷不寿没吃过铜板,它固执地道:“尝尝,尝尝。”
贺九如:“……”
真是个饿死鬼投胎的。
贺九如掏出一枚铜板,抛给它,邪魔像条饿急的狗,一下咬到嘴里吃了。
不错,虽然没有银子那么酥脆,但是可以嚼成各种形状,也很有趣。
殷不寿吃掉铜钱,满意道:“五个。”
贺九如捋起袖子,讨价还价:“四个,除了你刚刚吃的这个,我再给你三个。”
殷不寿见人捋袖子,担心下一刻拳头就要落在自己头上,想了下:“好。”
殷不寿站起来,还像来时一样,把人往胳膊底下一夹,迈出两步,看到一旁的兽皮毯子,想了下,在背后张开一张嘴,将毯子往嘴里一塞,走了。
宝楼园静悄悄的,下到后院,贺九如赶忙下去,要推着自己的小货车。殷不寿就埋到他的影子里,在夜里展开一个漆黑的圆罩,笼着他穿过诸多官兵的巡视。
贺九如把拨浪鼓插在腰间,从金河城中距离最近的出口横穿出去。短短两三里路,走得惊险无比,等到成功跑出城门,他已是出了一脑门的汗。
他停下来,把剩下三个铜板扔给殷不寿。
“呼!好险!”
殷不寿不能理解他的紧张,它嚼着铜板,跟随人类穿过崎岖的小路,跨越半个山头,总算来到平整开阔的官路上。
“你说,仙宫的人会发现长宝仙官死了吗?”货车的轮子在土路上转响,贺九如问,“他们会发现是你做的吗?”
殷不寿说:“会。会。”
贺九如:“那他们肯定会来抓你的。”
殷不寿:“不知道。仙宫,惧怕我。”
“哎,”贺九如忽然发现不对,“既然他们怕你,而且打不过你,那你是怎么被他们抓住,关起来的?”
对于这个问题,殷不寿迟疑地思考了很久。
“不知道,”它说,“过去的记忆,我没有。”
贺九如:“噢……”
他有些怜悯这个傻瓜一样的家伙:“那你也怪可怜的。”
“什么是,可怜?”
“呃……就是,你很惨,我同情你,会对你好一点。”
“那你给我吃一口。”
“……不行。”
“那你给我吃银子。”
“不行!”
“你对我不好,你不可怜我。”
“……”
有生以来第一次,贺九如在殷不寿这里学会了翻白眼。
“那我换个说法,你很惨,我同情你,我以后不打你……唉你要干嘛?!”
“……啊!!”
“你刚刚想咬我的头吗?殷不受!你是想把我的头咬下来吗?!”
“你说了……不打我!”
“你要咬我的头我不打你我打谁!你再咬我还打我告诉你!”
一阵人仰马翻的混乱,贺九如喘息如牛,嫌弃地拍打着落在衣服上的漆黑口涎,殷不寿艰难地从被压倒一片的树丛里爬起来,彼此都很不高兴,气恼得谁也不说话。
冻结般的沉默蔓延在官道上,走了半夜,贺九如累了,打算停下来歇脚。他把货车停靠到山林间的空地旁边,自己清扫落叶碎石,取出垫子铺开。
殷不寿愤怒地看着他,这个出尔反尔的人,打又打不过,吃也吃不得,吊在嘴边还馋得心慌,它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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