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可以继续往前走,我还有办法改变这个宇宙的未来,我能找到出路,我总能找到。
——祂设想过我们的未来。祂告诉我,祂要送我一颗太阳,一颗月亮,一万颗星星,我们坐在充满绒毛和云朵的小窝里,相互拥抱,不必开口说话,就已经如此幸福……
只是一次小小的挫折!就算祂和我在这个时空的初见一点儿都不愉快,以至于祂想杀了我,我也不能光坐在这里,任凭痛苦将我吞没。
安提耶跪在他旁边,关切地弯腰看着人类,青年神祇的黑色短发无风自动,仿佛无拘无束的飞鸟羽翅,银盐半跪在另一边,小心地拈着人的手腕,想要查看他脸上是否有伤。
“……抱歉,”阎知秀胸膛起伏,喑哑地道,“是我失态了。”
安提耶的薄唇微动,讷讷道:“你没事就好……”
祂要说什么呢?祂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才能缓解当下的情绪了。
按道理,德斯帝诺既是主神中的至高者,又是祂们理应爱戴崇敬的长兄,阎知秀刚才和祂的对话,已经不能用“大不敬”来形容,简直就是万恶不赦之罪。
可是,他太珍贵了,安提耶根本无法责怪他。
人类说的话全都是对的,祂悲伤地想,他只是一个微小的生灵,德斯帝诺的造物之一,却敢挺身而出,怒斥着神王的傲慢,冷酷与残忍。他的语言严厉且清晰,眼神明亮,灵魂燃烧着耀目的火光——德斯帝诺甚至因此而溃逃!因为真相和真理是无法用花言巧语驳斥的,它们和宇宙本身一样坚不可摧。
“没关系,”银盐也低低地说,“这……这原本就是一场失败的家宴。”
在祂们身后,原本僵化凝固的亲族,此刻如梦方醒,渐渐有了动作。
祂们迟疑地摸索,谨慎地试探,小心翼翼地朝人类的方向靠近,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犹如一群饥肠辘辘,骨瘦嶙峋的恶兽,望见了荒漠中的一眼甘甜清泉,却又不知它是什么奇观。
安提耶蓦地警惕起来。
祂一把抓住人类的手臂,强健的膀子一夹,便化作飓风,挟着阎知秀疾速窜向无垠的苍穹。
祂的动作太快,稍稍迟缓一点的主神还没反应过来,安提耶便飞上闪耀群星之间。
但在那里,奢遮的幻梦已然弥漫在浩瀚的夜空,祂盯着安提耶——或者是安提耶怀里的人,梦神张开嘴唇,声线更接近呓语:“谁能比一个梦更快呢?”
厄弥烛大怒:“祂想逃,抓住祂!”
众星燃烧,混沌的风暴炸响云霄,贯穿天穹的刀剑正在成形,却不见哪位主神横加制止。祂们是残暴的家族,没有一天宽恕了彼此的血。
刹那间,银白的光幕轮转,庇护之力抵御了战争的凶戾伟力,银盐沉声喊道:“带他走!”
厄弥烛发出狂暴的战吼,犹如熔炉崩毁,火山喷薄。银盐一手排开奢遮的罗网,另一只手扛住毁灭之神的冲击,趁此机会,天空的主君瞬间消失在聚涌的云海雷霆当中,不见了踪影。
这一切全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银盐站在闪烁不定的星耀里,再转身时,余下的五位主神已经将祂团团包围。
“你有什么话要解释吗,银盐?”哀露海特低声质问。
“你应该有很多事需要告诉我们吧?”卡萨霓斯紧随其后。
奢遮阴沉地盯着祂,厄弥烛看起来想撕下祂的一条手臂,而理拉赛,祂从先前起便一直沉默,像在紧急思考着什么。
面对诸位亲族的骇然压迫,银盐神色淡漠,语气从容不迫。
“我想,这取决于你们的态度。”祂说。
穿过终年不散的飓风,无穷无尽的暴雨,环绕着这个小小宇宙的末日雷霆,安提耶总算和人类抵达了祂的领域中心,祂们暂时安全了。
“来,坐在这儿!”安提耶大大地松了口气,毫不顾忌地把人安放在自己巨大的王座上,“你有哪里受伤吗?”
受伤?
这会儿阎知秀的脑袋还是懵的,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安提耶带着一飞冲天,耳朵边跟星际大战似的砰砰砰轰隆隆一顿乱炸,再一睁眼,就坐到这里了。
“银盐呢?”阎知秀想起来,“我刚才好像听到祂的声音……”
“没关系!”安提耶不以为意,“祂不会有事的,起码比你安全多了。”
阎知秀捂着太阳穴,头疼。
“是我冲动了,”他说,“我不该跟你们的兄长吵架……”
“不,”安提耶认真地抓住他的手,神祇锐气十足的五官,此刻更偏向于男性的特质,“不,你知道吗?你说得都对,没有任何错误,但我还是得赶紧带你跑掉,因为其他主神可能会倾向于维护德斯帝诺的尊严,尤其是哀露海特。我担心……祂也许会想要处死你。”
阎知秀挑眉:“处死我。”
“或者是比死更严酷的刑罚,毕竟,你把德斯帝诺痛骂了一顿,你甚至把祂骂跑了!”安提耶咧嘴而笑,眼神几乎是倾慕的,“你真了不起。”
阎知秀微微一笑,伸手捋顺祂鬓边乱飞的头发。
“你先和我待在这里哦,”安提耶叮嘱,“没有我的允许,即便是德斯帝诺也不能随意进出我的领域。等银盐回来,我们再打探一下消息。”
阎知秀想了想,点点头。
同一时刻,针对银盐的审讯却进展缓慢。
五位主神像环绕的狼群,瞪视着最中间站立的同胞,在祂们身后,一颗阴森的死星无声旋转,隐隐发出一些清脆开裂的装饰之音。
“跟我们说说他的事。”良久,卡萨霓斯打破沉默,开口说道。
银盐的唇边勾起笑容:“什么?我还以为你们会先替德斯帝诺兴师问罪一番呢。”
“你知道德斯帝诺的脾气,”卡萨霓斯不耐烦地说,“祂走了就不会立刻回来,祂当时没有杀的人,以后也不会急着杀,我们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越权。现在,跟我们说说那个人。”
哀露海特判断道:“你和安提耶一直在偷偷地见他。”
“你们快乐得让我恶心。”厄弥烛说。
“他是谁?!”奢遮逼问。
理拉赛终究开口:“他……我认识他,他曾为我拾起一枚碎开的符文。我认为他知道的事,关于德斯帝诺的事,要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多。他不是个普通人。”
银盐的表情没有一丝破绽,祂温和地反问:“就算是这样,你们为何要过分关心?他只是个人——我们都知道,人很脆弱,人的寿命比星火更短,他掀不起什么风浪。”
“你们在私底下都干了什么?”奢遮忽然问,“他是你和安提耶的情人么?”
银盐挑起眉毛:“不是,严格来说,他是我们的友人。”
“我不相信。”带着自己也不明白的不悦之情,奢遮步步紧逼,“告诉我!他对你们做了什么?”
“你们……不一样了。”卡萨霓斯用更柔和的口吻解释,“我想知道,我们都想知道,这种变化从何而来?”
“告诉我们一切吧,银盐。”哀露海特也加入了劝谏的行列,奢遮更是紧迫地盯住祂,神态间充满焦躁。
银盐陷入沉默。
祂明白亲族为什么拥有如此强烈的好奇心,也明白祂们的急切,痛苦,饥渴和绝望——本应作为堡垒和避风港的家庭非但没有给祂们带来任何慰藉,反而只有更多的伤害。在这里,本该互相扶持的家人针锋相对,不惜用任何手段刺伤彼此,好去发泄自身的挫败感。
祂们都太高傲了,不会低头,更不愿做第一个示好示弱的傻瓜。
“……我们聊天。”银盐低叹一声,说,“我们通常坐在第七层的一片湖水边上,他会告诉我们一些故事——人类的故事,然后我们也反过来告诉他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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