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知秀完全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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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快看他……”
“是个人类!”
“五颜六色,乱七八糟的……”
“别戳了!你快把他戳醒了!”
“戳醒又怎么了?”
“他身上画了那么多花儿,一看就是不三不四的人……”
“也有可能是画家!”
“不三不四的画家!”
阎知秀迷迷瞪瞪的,仿佛正从一万年的晕眩里醒过来。
耳朵边上吵得厉害,好像有堆响亮的小蚊子在跟前嗡嗡嗡……还不停用尖尖的东西在自己身上来回捣鼓。
什么情况?
他勉力睁开眼睛,只见一群五彩缤纷的影子正在自己身边飞来飞去……这啥,小花仙?
见到人醒了,那堆家伙立刻飞得不见影子,躲在四周窥伺。阎知秀费劲儿地爬起来,捂着额头愣了半天。
怎么搞的,我又掉下来了?
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古埃及掌管自由落体的神吗?
头顶日光强烈,两边树影纷飞,青草与花朵的气息萦绕在鼻端,阎知秀愣愣坐了会儿,转眼看到手上的血红色纹身,顿时被刺得龇牙咧嘴。
再不把这些藏起来,相信他很快就会变成古埃及掌管自由落体的非主流……
快遮住快遮住!
跟随他的心意,那些繁复显眼的花纹当真隐匿颜色,没入他的肌肤深处。阎知秀缓缓力气,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四肢和骨头全软得跟烂泥巴一样,对宝藏猎人来说,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坏事。他尝试着往前走了几步,感觉自己活像个软趴趴的姜饼人,正在大烤箱里艰难地跋涉。
好在走出一段距离,肌肉的力气便慢慢恢复了。阎知秀不顾身后探头探脑的小生灵,他现在只想知道,他现在正在哪儿。
天上只有一个太阳,没见到其他星体,他想大声喊德斯帝诺……嗯,不好,还是谨慎行事,先摸清楚情况再说……
撑着疲惫的身躯,阎知秀走出这片森林,视线顿时一片大亮。
敛翅飞蛾形的神殿遍布地平线,被日光折射得金碧辉煌,城市上空,飞行器与各式奇幻的有翼生物来回交错,形成有条不紊的航道。前方则是通往城门口的一条主路,阎知秀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决定跟着这条路走。
他钻入人群——并且很满意地看到人类并没有在这个时空灭绝——再敏捷地进到城内。在城里混迹一天,阎知秀惊喜地发现,这个时空的神殿已经彻底变了。
隔着一条街,他踮脚眺望,看到不光有星辰的蛾翅组成大门,地面还纂刻着七道色泽各异的金线,再往里瞧,属于七位主神的神像,就在德斯帝诺,以及……
阎知秀眯起眼睛,有点奇怪。
等等,不对啊,德斯帝诺前头怎么还有个雕像?双肩如此宽阔,宏伟得跟个定海神针似的,那该不会是……该不会雕的是我吧?!
“呃,请问一下,”他连忙抓住一个无辜的过路人,“我刚从医院出来脑子被车撞了忘了好多事……总而言之,请问那个神像是谁的?”
“什么?哦,你说它吗?”无辜路人倒是蛮豪爽的有问必答,“它刻的是蛾神的永恒伴侣,万物中最可怕的爱者。”
阎知秀有点傻了,他重复道:“最可怕的……?”
“因为神总是闭口不言,所以信徒们并不知晓他的姓名,我们只知道他走了,很久以前就走了,下落不明,而祂爱他,爱到彻底改变了一个神的神性。”路人耸耸肩,“难道这还不够可怕吗?”
阎知秀:“……”
“据说每隔一段时间,众神都会举行盛大的仪式,”路人乐呵呵地说,“祂们祈祷他回来!是的,亲爱的陌生人,你没听错,毕竟连神也有无法达成的心愿,因此,祂们痛苦地乞求,而为了响应众生的神主,每隔五年,我们也会举行祭礼,向他致敬。”
阎知秀:“……”
路人忽然发现了什么,有点惊奇地打量阎知秀的面貌,好奇地说:“哎!陌生人,我打眼一瞧,怎么你长得这么像雕像的脸啊?”
阎知秀支支吾吾,顺手抄起一边菜摊上的麻布,给自己的头遮住了。
作者有话说:
阎知秀:*经历漫长的冒险,终于抵达了终点*呼!我这一生无怨无悔……*悲壮地坐在沙发上,悲壮地打开一瓶啤酒,悲壮地开始瘫着喝*
大蛾子:*阴森地冒出,因为人好像忘了什么事*
阎知秀:*感到奇怪*咦,房间怎么变冷了?
一堆大蛾子:*阴森森地冒出,因为人好像忘了很多事*
阎知秀:*不可思议*房间更冷了!*打寒颤*
第207章 愿他万年(五十六)
他心说大哥,算我求你了,那个雕像五大三粗,都臂上能走马拳上能站人了,你倒是一眼看出我跟它长得像了!我跟它究竟哪儿像了你倒是说说看呢?
阎知秀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了下,接着便掩面而逃,遁入一片绿油油的瓜果蔬菜里。
好啦,看起来一切都完满无缺,没有虚无,没有离别,大家还是好端端的一家人……一家蛾,现在就差自己,亲手把最后一块缺失的拼图给合上了。
阎知秀抓着后脑勺,总觉得苦恼。
大约这种感觉就叫近乡情怯吧?英雄打倒恶龙,拯救王国,原本是应该衣锦还乡,自此享受花团锦簇的荣誉人生的,可他其实很怕看到父老乡亲们泪光闪烁的眼神啊……大家都说英雄是全村的希望,但他是迫不得已才走上这条路的,如果有的选,谁愿意历经磨难,而不是跟自己的家里人过完平静幸福的余生呢?
我要是这会儿回去,万神殿里肯定乱了套了,大家必然哭天抢地,弄得人仰蛾翻,接着不知道激动上多少天,我不管去哪里,干什么,身上都得叠上七八只蛾子,我会变成饱受呵护的重症病患,变成全宇宙仅存一只的濒危动物,变成婴儿,变成瓷娃娃,变成脆弱果冻人。
唉,想想就头大。
不如我先偷偷地叫下银盐?毕竟祂是所有神里最沉稳理智的一个,应该不会搞出什么大动静,我先跟祂商量,再想想后续的对策。
阎知秀皱着眉头,将此方案否决。
不行,要论沉稳,还有哀露海特,说起理智,还有理拉赛,总不能一碗水端不平,事后说起来要祂们伤心。
那不如单叫德斯帝诺?反正祂一个就能代表全家了,也不用考虑端不端水的问题……
阎知秀忽然打了个寒噤,马上把第二个方案否决之。
这个更不行!总觉得我会拿到什么先哭后爱,黑化强制的剧本,光是摇床就要摇上个几百天……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阎知秀在林间乱转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我用不着祂们来找,我可以直接去找祂们啊!
是了,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我就悄悄地进到万神殿,然后趁其不备跳出来大喊一声“啊哈!”,接下来再向大家展示我健康的体魄和并不算双开门冰箱的真实身材……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才是我最习惯的做事风格。
阎知秀复又乐呵起来。
他熟练地驾驭着狂风,将自己变成一阵轻盈的梦,随之飞上夜空。在他身后,一直悄悄跟随他,好奇偷看他的花精们望见这个场面,全都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原来……他不是不三不四的画家。”一个花精轻声说。
另一个花精郑重地颔首:“他是,不三不四的神。”
阎知秀当然没听见下头的谈论声,他快速地离开物质界的束缚,升上星环界,随后再抵达至高天。众神居住的国度终年星天低垂,他又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家园。
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至高天美丽依旧,只是路上的精灵和从神安静了许多,仿佛有种巨大的,悲哀的力量,令祂们哑口不言。一切都覆盖着雾气般的忧伤,园丁手里提着金水壶,从那里喷洒出来的水珠,都像是晶莹剔透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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