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身体到底怎么样了?”陆宗停仍旧没有让这个话题过去。
林荣平笑了笑:“你回来不就知道了?”
陆宗停嘴唇紧抿,眼眶上的红色似乎更深了些。
“不说这个了,宗停,”林荣平说,“泊秋呢?”
听到陈泊秋的名字,陆宗停在方才的争论中涨得通红的脸一下又灰败下去,他看了一眼抢救室,又面色痛苦地闭上眼,喉间酸涩万分。
第49章 溯源
陆宗停的沉默让林荣平立刻察觉到了什么:“你不会又跟他闹脾气了吧?因为我的事情?”
在林荣平面前,陆宗停很难做到隐瞒或者欺骗,只是一时间各种情绪积郁翻涌,他胸口胀闷难当,缓过来了才低声答:“是。”
林荣平叹了口气:“那是我自己身体的问题,不能怪他,况且……我相信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会是刻意想要刺激我。”
陆宗停嘴唇苍白僵硬,一时间哑口无言。
温艽艽说,陈泊秋脑部损伤的问题由来已久,秦容那一脚只是雪上加霜,他在那之前很可能就已经间歇性地出现记忆错乱的症状。
在山洞里的时候,明明沈栋已经转危为安,但陈泊秋却还是在为了“害死沈栋”的事情跟他下跪道歉,温艽艽说他是病得脑子不清醒了,不信自己的亲身经历,倒把秦容的疯话当成事实,由此想来,当初在林荣平面前问到林止聿是否安好,想来也极有可能是同样的原因。
可所有的这些,林荣平明明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那么相信陈泊秋?
陆宗停想不明白,便低喃着道:“叔叔,您为什么可以……无条件相信他?”
林荣平被问得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怀疑他呢?因为止聿的事情,所以对他的所有言行都要保留成见吗?”
这么多年过去,在林荣平和凌澜面前,陆宗停从始至终都小心翼翼地避讳着这个话题,没想到林荣平会开门见山地谈,人竟一时间僵在那里。
“我承认,止聿离开后,我和你阿姨都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对待泊秋,甚至很难保证自己能在跟他交流时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所以都选择了避而不见……但不代表我们就把他这个人否定了,”林荣平语速缓慢,很明显要表达这些,对他来说也不那么容易,“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中岳把他教得单纯善良,他不会有什么坏心思的。”
“可他像块石头一样,什么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哥走了那么久,我几乎没在他脸上看到一丝歉疚痛苦。是他来到燃灰大陆,接二连三地做出一些令人无法解释的事情的时候,才会开始喊哥哥的名字……我没有办法认为他不是故意诈我,没有办法相信他不是在跟别人串通起来要做出对行动队不利的事情,”陆宗停越说越激动,脸色青白呼吸急促,“确实哥走了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每况愈下,他对我一定心有怨尤,但有什么冲着我来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复杂,他本来在十方海角的处境就很糟糕,为什么要……”
“宗停,控制情绪!”林荣平低喝道,“你现在很不冷静,说话没有头绪。你好好跟我说,他到底做了哪些令人无法解释的事情,以至于你把他放到了你的对立面?”
林荣平就跟悬崖勒马一样把理智在崩溃边缘的陆宗停拉了回来,他粗喘着调整呼吸整理思绪,然后用力搓了把脸,示意许慎拉个隔音墙,从他们两人落单遇上畸形种蛾群说起。
“那时候我就要相信他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雷明勾结,突然派艽艽的队伍来支援,摆我一道……我根本无所谓,这总兵谁爱当谁当,但是军队的行动不是可以随意改变的,尤其是雷明根本就没有权力调配军队!陈泊秋自己也是军人出身,应该知道事情严重性,竟然还这样贸然行事!”
“随后他擅自离开基地,回到雷明那里。我以为很长时间不会再看到他,结果他又回来了。当时我听说了海角遭遇畸形种突袭的事情,担心是人才团队遇袭,就跟雷普说取那些家伙的血样做对比……雷普拒绝了,陈泊秋却刚好带着我想要的血浆回来了。这个节骨眼上,您不觉得过分巧合了吗?雷普雷明父子很容易就上下通气,他也很容易就从雷明那里知道我想要什么,然后趁机重新得到我的信任,再次混进行动队里,听雷加父子的命令行事——甚至可能都不用走到这一步,那些血样本身就是定时炸弹。”
“他亲自做了检测,血样不像我想的那样有问题……我又想相信他。但他先是在通讯时刺激了您,后来我们准备探入畸形种老巢,他又不听我的指令留在基地照看那个叫秀秀的小女孩,反而两个人本事通天擅自行动,让秀秀跟她恶变严重的畸形种哥哥同归于尽。”
“您说,就算秀秀是自愿的,畸变病毒也是她父亲留下来的,可他怎么能擅自、随意地允许一个健康人类畸变成怪物,这不可怕吗?这跟岩桑团队的思维本质上不是一样的吗?在他眼里这些人命是不是都跟儿戏一样?”
陆宗停意识到自己说到这里,情绪似乎又有些失控,他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胸膛里如雷的心跳声,声音暗哑下去:“他从来没有给过我合理的解释,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乱来。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到底想得到什么,为什么要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明明他也没有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我真的想不明白,我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叔叔。”
林荣平耐心听完了才问:“他没给你合理的解释,那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陆宗停想了想,从干涸肿痛的嗓子里勉力挤出来寥寥几句话:“说……想帮我,让我信他,说他……没和谁勾结。”
“你不相信?”
“他的言行根本就不一致,我怎么相信?”
“好,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想想清楚,认真回答,”林荣平沉声道,“你说的所有事情,最后的结果是否都很糟糕?对你、对行动队,或者说是对十方海角,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
察觉到陆宗停似乎想辩解什么,林荣平继续道:“你不用说对泊秋自己如何如何,回答我的问题。”
林荣平这一句,却让陆宗停一时哑口无言,林荣平又追问了两遍,他才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那是不是可以说明,至少他没有想要加害你们,他真的想要帮你,只是方法不对?”
类似的话许慎也曾经说过,陆宗停想要辩解:“他想要帮我,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遮遮掩掩,擅自行动?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商讨每一次的行动计划?”林荣平的语气并不咄咄逼人,却一次又一次地让陆宗停哑口无言,“好,那么你给过他机会吗?”
“他自己为什么不说?我从来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问也问不出来。”
“那我当你是没有给过他机会,”林荣平顺着陆宗停的话道,“你一直说泊秋总是擅自行动,有没有想过,他其实是孤立无援?我知道,你其实和我们一样,止聿走了之后就感觉和泊秋之间隔了一道垮不过的坎,但我想,你既然和他结婚了,会慢慢解开心结,好好照顾他的,他也会学着向你敞开心扉。可听你说了这么多,我才发现我想错了。”
林荣平叹了口气:“宗停,泊秋不擅长和别人交流。他患有先天肺疾,嗓子咳坏了,说话的声音就不太好听,小时候别的小孩儿都觉得他是怪物,就不愿意跟他玩,加上中岳对他的教育就是什么都要独立自主完成,不能麻烦别人,所以他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就我们几个亲近的人,我们都跟他疏离了,他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你觉得他总是自己行动,言行举止都莫名其妙,担心他会做出损害行动队利益的事情来,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先入为主地把他孤立在你们团队之外,当做一个外人、异族、入侵者来看待,所以他做什么对你来说都是一种忤逆,甚至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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