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宗停慢慢把纸收起来,陈泊秋分辨不出他的表情和情绪,只能屏着呼吸轻轻地问:“有用吗?上校。”
“当然有用的,”陆宗停立刻回答,“辛苦了,泊秋。”
陈泊秋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松,胸口的血气便又开始胡乱翻涌,他匆忙地往下咽,急着想和陆宗停说些什么,看到他转头将纸交给温艽艽,便又安静地站在一旁等。
事实上他的膝盖是很难支撑他长久站立的,他疼得脚趾头都在用力蜷着,才能抓住地面维持站姿,冷汗慢慢地往下淌,他勉强抬起手擦掉。
陆宗停正向温艽艽仔细交待着:“艽艽,你去想办法落实,如果毒剂行之有效,在我们目前的手段还足够抵御植物异种之前,先不要轻易使用。我们还不知道对方背地里搞什么鬼,太被动了,要给自己留张底牌。”
陈泊秋因为腿疼难忍,精力不太能集中,但看到温艽艽拿着纸要走出去,他还是想起自己忘记了重要的事情,仓促地开口道:“温舰长,您、您不能说……是我做的,会、很难推进。”
温艽艽看陆宗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还是冲她点了点头:“依他。”
陈泊秋生怕遗漏了什么,在脑子里将事情过了一遍又一遍,又道:“毒剂……有危险的,可以、让我做。我会……找时间。”
陆宗停实在听不下去,他将陈泊秋揽进怀里,摆摆手示意温艽艽出去。
陈泊秋没有力气从陆宗停怀里挣扎出来,只能勉强开口问:“上校,温舰长……听到了吗?”
“听到了。”陆宗停擦拭着他额角的薄汗,轻声应着。
“好。”陈泊秋艰难地喘着气,却站立得愈发艰难。
陆宗停发现他双腿在发抖,顺势就将人抱了起来,陈泊秋明显吓了一大跳,气都不喘了,睁大眼睛僵硬地看着陆宗停。
“你的腿还在治疗,不能久站。”陆宗停解释。
陈泊秋张着苍白的嘴唇结结巴巴地道:“有、椅子。”
陆宗停抱着他不放:“你要是会自己好好坐椅子,就不会疼成这样。”
“……”陈泊秋反驳不了他,窘迫又无措,只能亡羊补牢地道,“我会坐、现在,会坐。”
“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陆宗停说。
“好,回答。”陈泊秋用力点头,原本灰白失血的脸上涨出一层薄薄的粉色。
陆宗停发现陈泊秋是会害羞的,而且他害羞时的紧张跟其他时候的紧张也是有区别的,至少不会让他身体更加难受,也不会让他有精力胡思乱想,他只会把心思集中在一件事情上——迅速让自己脱离这种“害羞”的窘境,只要能脱离出来,他什么都老老实实照着做。
陆宗停立刻发问:“你觉得现在这样好,还是我变成北地猎犬好?”
陈泊秋屏着呼吸等了半天陆宗停的提问,听到这一句满脸错愕,张着嘴无声地“啊”了一下,然后半天都没下文。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我也可以往下问,”陆宗停趁他没反应过来,又继续问,“你刚刚站着不动的时候,是想对藤蔓试用毒剂,不是想……”
他还是没办法说出那个字眼,轻轻吸了口气道:“对吗?”
他说前半句的时候,陈泊秋已经在点头,意识到他有没问完的话,又小心翼翼地确认:“想……什么?”
“没什么。”陆宗停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他将陈泊秋放在一张小憩用的躺椅上,半跪在一旁用微微湿润的眼眶去蹭陈泊秋的耳根。
陈泊秋颤栗着低吟出声,不解地看着陆宗停:“上校……怎么了?”
“没有,”陆宗停不再乱蹭,只是安安静静地把半张脸埋在陈泊秋颈间,“就是很高兴。”
“……”陈泊秋茫然地眨着眼睛,陆宗停温热的鼻息每每在他颈间流窜,他就跟着胡乱地喘息,他觉得有些难受,就吃力地道,“上校……那个、还不知道……有用没。”
“……不完全是因为毒剂,”陆宗停失笑,“没用我也高兴,就算你从来都没做过它我也很高兴,你以后不接手这个事情我更高兴。”
陈泊秋听得很是糊涂,尤其是听到不让他接手毒剂的事情:“那、疫苗,我还能做吗?”
陆宗停想了想,嘟囔着道:“要是能不做,我也不想让你做。”
陈泊秋连忙道:“能做、上校,现在就、可以做,数据我都记录的……”
“我知道,谁让你那么厉害呢,别人都不行,就你能做。要是可以的话,我就让你一直陪着我好了,”陆宗停精神不那么紧绷了,就忍不住要嘟嘟囔囔,连他自己都不太知道自己在叨叨个什么劲,嘴巴一直没停,“可是你太厉害了。”
陈泊秋更听不清楚陆宗停在念着什么,着急地撑起身体想要离他近一点,却又使不上力。
他艰难地喘过一口气,就听到陆宗停很认真的在喊他的名字:“泊秋。”
“嗯。”陈泊秋下意识应着,瞳孔还没聚焦就忽然迎上了陆宗停的视线,四目相对的一瞬,他的心脏像被撞到了一样痛得发颤。
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光里,那双橄榄绿色的眼睛在看着他的时候大多是怨恨疏离的,带着彻骨的寒意。陈泊秋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在陆宗停眼睛里看到过那种毫不掩饰的、炽热得快要喷薄而出的感情,他能够从目光里感受到温度,以至于他措手不及地感受到了被撞击的痛感。
这样的感觉陌生而不真实。为什么橄榄绿色的眼睛会有像岩浆一样炽热的温度,又为什么会像深渊乱流一样拉扯着让人沦陷。
陈泊秋心跳如雷,他皱紧眉头按着胸口,想要缓解心动过速导致的窒息感,嘴唇却被陆宗停温热柔软的双唇覆住。
他的大脑空白一片,双手却已经因为多年以来养成的近乎本能的“习惯”,笨拙地要去解自己的衣扣。
但是那个吻没有加深,甚至没有任何侵略性,温柔清浅得像一片落羽,只有唇瓣的温度和他眼里的炽热如出一辙。
陆宗停的手也按住了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安抚:“泊秋,千万不要再伤害自己,你要好好的,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和毒剂、疫苗还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没有关系,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
看着陈泊秋苍白茫然却又听得努力认真的表情,陆宗停又想哭又想笑,他吸了吸鼻子,摸了摸陈泊秋的脸:“之后要发生的事情,我心里什么底也没有,尤其是……没办法每时每刻看到你,我总是不安心。我不是什么厉害的人,你知道的,安不下心来,我什么事情都会搞砸……所以你会认真照顾自己吗?”
陈泊秋怔怔地看着陆宗停,慢慢地点了点头,看着陆宗停的眼睛越来越亮,手指无意识地攥住椅子冰冷粗糙的扶手,指骨变得青白。
“亲一下我可以吗?泊秋哥哥,”陆宗停眨了眨眼睛,哑着嗓子笑了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和植物异种交过手,真怕打不过呀。”
他自己也觉得提了个无理取闹的要求,很快就懊恼起来,抓着陈泊秋的手道:“开个玩笑,不是非得亲,也不是打不过……唔。”
陈泊秋撑起身体,轻轻地在他嘴唇上碰了碰,又用指腹擦了擦他额角的汗。
“上校,打得过。”他抿了抿嘴唇,轻声说。
陆宗停摸了摸自己被亲过的嘴唇,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仿佛噼里啪啦地炸着烟花,脸颊又热又痛:“你叫我什么?”
陈泊秋怔了怔,还是认真回答:“上校。”
“那……”陆宗停还在摸自己的嘴,说句实话,他已经不太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是,什么时候的上校?”
陈泊秋困惑地蹙了蹙眉,实在思考不出这个问题的深意,只能作出了最自然而直接的回答:“是现在的。”
上一篇:女装炮灰和主角师兄解蛊后
下一篇:雨后闻腥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