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普好声好气地道:“已经派人过去了......”
塔台的警报声忽然响起,打断了雷普的话,雷普即刻按下通讯台上的传令按钮,询问情况。
塔台联络员语速很快,但十分冷静:“报告总司,又有飞行类怪物撞向海角,但都被电网阻拦,没有入侵到内部。”
雷普示意雷明拉开窗户,他眯着眼睛边观察外面的情况,边吩咐道:“让居民到室内场所躲避,不要外出。”
“是。”
其实对于现在的十方海角来说,这种情况算是非常普通,雷普雷明都驾轻就熟地应对,联络员也十分从容淡定,陆宗停却喊住了联络员:“小文。”
叫小文的联络员愣了一下,听到陆宗停的声音,语气变得敬重起来:“总兵大人。”
“你刚刚说又,这是最近第几次出现这种情况?”
“最近这五天,每天都有三四次左右,怪物有几十到上百只。”
“怪物有没有用类似绵针一类的武器进行攻击?”
“这个......没有。”
“雷普,”陆宗停转唤雷普,“怪物有没有采集样本送去十字灯塔做定性研究?”
被陆宗停直呼其名,语气还没有叫小文友善,雷普难掩不悦,但依旧含着笑意道:“上校,没有这个必要吧?”
“什么叫没有必要?那些东西是异种、畸形种还是直接被感染的人类,性质能一样吗?”
“不论是什么,不都一样穿不过海角的电网吗?”
“一个电网可把你牛逼坏了,”陆宗停怒极反笑,“我有没有提醒过你,畸形种开始去主动感染人类了?如果这些怪物是普通人被感染,他们怎么被感染的,又为什么要撞到十方海角来,你不需要考虑的吗雷总司?!”
雷普皱了皱眉:“陆上校,最近海角难得太平,民众也越来越信任依赖海角的防御体系,你这完全是在制造不必要的恐慌,既然我们的电网完全有抵御能力......”
陆宗停掐断了通讯。雷普依旧眉心紧缩,却没有再拨过去的意思。
沉默了许久的雷明出声问道:“要拿样本送检吗?”
雷普没有什么犹豫地摇了摇头:“荒谬。那么多的尸体,难道要不顾工作人员的安危一一采集?如果只抽检那么几个,又能证明什么?这位陆上校真是本事越来越小,脾气越来越大,一群乌合之众就让他跳脚成这个样子......你去忙吧,顺便看下陈泊秋在做什么,省得他又来闹腾。”
雷明看父亲鬓发花白一脸头疼的样子,努了努嘴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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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人员数量有限而且作战强度太大,燃灰大陆行动队允许大家分批轮休回海角调整,陈泊秋在夜晚跟着最后一班接驳舰返回到了燃灰大陆。
脑部受损和长时间的航行让他一下地就被剧烈的呕吐折腾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蜷缩起身子,发僵的双手艰难地搓了好一会儿才搓热了,他轻轻往手心哈着气,然后小心翼翼地覆在小腹上,触摸不到那里曾经温热软糯的一团隆起之后,他愣了一下,双手轻颤着从小腹上移开,从药箱里拿出了一颗糖聚块含进口中。
他拿了个新的药箱背着,只是里面没有什么能让他用的药物了,而是一盒糖聚块、两瓶苦艾酒,还有很多培养胶囊和培养皿,用来封存养育植物的。
他想起身离开,但是一迎上风他就呛得咳嗽起来。
没有了人工肺,天气寒冷的时候他呼吸就尤为困难,空气仿佛裹挟着锋利的冰渣子,从他被脖环压得细小肿痛的喉间一直剜进肺里,咳起来血腥味就充斥在口鼻间。他捂紧嘴唇咳到苍白的脸颊潮红一片,连眼角都泛出血红色,咳嗽才堪堪止住。
他抹了抹唇角的血沫,灌下去小半瓶苦艾酒,烈酒烧心,肺腑之间结了霜一般的寒痛也被辛辣地化开,最后换来短暂的麻痹和温暖。
他没有多做休息,仅剩的左眼视力很不稳定,难得有在这样漆黑的夜晚还能看得比较清晰的时候,必须趁着这样的机会尽快到基地附近找到他之前的药箱,天亮了就很容易被发现了。
他腿脚上的伤还没好全,走路不太稳,但速度很快,没一会儿缠在脚腕上的纱布又再次染上了刺目的血色。他像是不知道疼,并未停歇,迅速凭借有些模糊的记忆找到了之前雷明把他带走的地方,可能是因为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天灾和混战,那里一片狼藉,碎石枯木遍地,还有很多被陨石砸出来的或深或浅的天坑,但药箱雪白的颜色混在其中仍旧非常扎眼,他半跪在一边,吃力地推开石块拨开枯木,刨开混杂着尖锐碎石的厚重泥土,攥着肩带将药箱从里面拖了出来。
药箱是用多重复合材料熔制而成,非常坚固,虽然外层有些许裂痕,但里面的东西都还完好无缺地保存着,装在培养皿和培养胶囊里的花草状态都还不错,独立隔层里还有好几袋血浆,除此之外就都是行动队配备的药品和医疗用具。
他把这些东西重新收拾码放整齐,随即拆下脚腕上被伤口的血浸透了的纱布,准备重新包扎。
还没合上的药箱里,放在最上层的就是一卷崭新干净的纱布,他却没有要拿的意思,只是将拆下来的纱布拧了又拧,蓄在里面的污血迅速滴落在地,逐渐排空,他又将纱布的褶皱摊开,重新缠在了伤口上。
他有些累,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喘咳,虽然压抑着没怎么发出声音,但还是极大地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没听到有脚步声在靠近,等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刺眼的白光朝他的眼睛直射过来,他捂住眼睛,听到有人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强光刺激让他的左眼陷入了短暂失明,他想立即离开,但是因为什么都看不见,他起身跑了没两步就被地上的石块土堆绊倒,双腿又被盘根错节的枯枝缠住,无法挣脱。
“我再问一遍,谁在那里?”那个人似乎又接近了一些,声线和语气都逐渐清晰可辨,“再不说话,我就开枪了?”
虽然已经把他的声音听得很清楚,但陈泊秋仍旧无法分辨这一切是真实的还是他的幻觉,从三岁时被父亲戴上脖环禁锢情感开始,他就变成一个不会哭也不会笑的怪物,但此时此刻听到这个声音,他只觉得胸腔涨起撕心裂肺的疼,疼得他眼角泛起了湿热的感觉,好像有什么液体要从那里涌出来。
但事实上,他的眼睛始终像一潭早已干涸枯竭的湖水,就如同他干涩嘶哑的声音一般,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试着在呼吸的间隙想叫出那个人的名字,却除了止不住的呛咳,无法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他好像说,要开枪了。
陈泊秋不再试图挣脱缠在他身上的枯枝,而是闭上眼睛蜷起身体,牢牢地护住了怀里的药箱。
第30章 难言
陆宗停取下作战服武装带上的枪,上好了膛,缓步行进的时候,逐渐听清了前方传来的急促而凌乱的呼吸声——说是呼吸声其实不准确,那个人在有意地压低声音,但呼吸声可以克制,胸腔里那种拉风箱一样破碎揪扯着的嘶鸣声却是无法掩饰的,那样的声音听起来就像肺上破了很多个鲜血淋漓的洞,他吸进去的所有空气都像从崎岖山谷中穿过的凛冽寒风一样变成呼啸着不停撕咬的怪兽,甚至可以听到血肉撕扯的声音
陆宗停脚步一顿,随即收起枪,拿起手里的探照灯切换成了普通照明的模式,循声照了过去。
那人蜷缩在天灾和战火侵袭过后的狼藉土地上,穿着陈旧单薄的白舰作战服,怀里抱着一个白色的药箱,脸上戴着黑色的护目镜和口罩,样子看起来跟任何一个战场上负伤白舰军没什么区别,但是陆宗停一瞬间就认出来了他是谁,只不过他认出来了却没有真实的感觉,以至于他在原地僵了几秒,然后又在极其不平稳的地面上踉跄几步跑到他身边蹲下,急促地喘息了一阵,都没能叫出他的名字或是编号。
“……你怎么在这里?”陆宗停伸手想碰他,又收了回来,微微别过脸,声音极其嘶哑,“别躲了,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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