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那么早就已经出现问题,那他之后的倾向可能会越来越强烈。一直没有筑巢环境,他这种不安焦虑是无法得到缓解的,会一直影响他的情绪和状态,甚至伤害自己,”凌澜叹了口气,“所以最好就是让他在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完成筑巢,甚至产娩。如果你强行把他留在海角,他会不顾一切想办法逃出去。”
陆宗停睁大眼睛:“您的意思是,孩子要在破碎荒野生?”
凌澜无奈地道:“不是没可能。”
江子车若有所思地道:“海角上是不可能有满足荒原灰狼筑巢需求的地段了,他们是‘荒原’生物,客观来讲破碎荒野的环境对他们来说并不糟糕,甚至是非常符合这个种族的生存需求的,不然……”
不然陈博士也没办法在那里捱过十年流放吧。江子车意识到这话不妥,及时收声,但陆宗停和凌澜二人还是有所感知,都陷入了沉默。
凌澜率先回过神来,道:“宗停,我听你的意思,破碎荒野并不在你们的必经路线上,而只做为撤离登陆点。如果行动队根本不需要去那里,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陪他。”陆宗停斩钉截铁地道。
“后果都想清楚了?”
陆宗停点头:“是。”
“好,”凌澜没再多问什么,“宗停,有些事情,我想我有必要对你做些提醒。十字灯塔前这场闹剧一出,是把你和雷家父子都双双架在火炉上烤,你们处在一种很微妙的制衡上,谁走错一步,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这时候你一定要沉住气,更加谨言慎行。”
凌澜没有明说,但陆宗停明白她是在劝他先不要治那几个医生的罪,他们的虐待行径虽然罪大恶极,但陈泊秋失控化狼违反了变种人守则也是不争的事实,真搬到台面上来,哪边更占理的确说不准。
“我明白,谢谢您。”
凌澜看他这般顺从,不由欣慰地松了口气:“那就好。对了,你让小江跟你们一起去吧,泊秋怀孕生产的事,他能帮上不少忙。”
江子车睁大眼睛指了指自己:“我?凌澜博士,我不是孕产专业的,这方面我……”
凌澜失笑:“你们生命科学领域的高材生,难道不需要精通生物繁育之事?”
江子车面露难色:“这……这不能一概而论……”
“差不了太多。况且你还需要负责解决泊秋应激反应的病症,跟着去是最好的。”
江子车看向陆宗停,原以为这位上校会质疑甚至鄙夷地看着自己,却没想到对方满脸诚恳地朝他点了点头:“拜托你了。”
“……”江子车挠了挠头,“那我去准备一下。”
“尽快,时间不多了。”陆宗停说道。
江子车快步离去后,凌澜察觉到陆宗停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道:“宗停,还想问什么呢?”
“我……”陆宗停开口,却觉得艰涩万分。
凌澜叹了口气,有所了然,便道:“什么都可以问。”
陆宗停口干舌燥地道:“十字灯塔外,我听到您和泊秋说……哥哥的事情,他当时,也没有办法?他和您解释过什么吗?”
“没有,都只是我和你叔叔的猜测,”凌澜低哑地道,“你若是能从他口中问出来,也好。”
陆宗停苍白着脸沉默着。
“他亲手结束止聿的生命,又……”凌澜声音颤抖着,“又什么也不说,我的确,很难过去那道坎……但我不是恨他,你能明白吧,宗停?”
陆宗停说不出话,艰难地“嗯”了一声。
凌澜深深吸了口气,微哽着道:“我希望能有答案,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帮帮我,宗停。”
—
谷云峰在一片死寂的屋内僵硬地站立着,在等通讯那端的人回复。
那人似乎一改往日的阴沉,谷云峰可以清晰听到他在室内来回踱步的声音,还有他急促凌乱的喘息。
谷云峰咬着牙等。
那人终于停下来,深深吸了口气:“陈泊秋真的怀孕了?陆宗停的孩子?”
“是。”谷云峰白着脸答。
“好,”那人吐出这一个字,语调里有种怪异的欣喜,呼吸跟着急促起来,“你,想办法,让他尽快把孩子生出来,我要看到那个孩子,越快越好。”
谷云峰闭上眼睛,并未答应,而是沉默良久后道:“所以洛橙是你和谁的孩子?”
“这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她是我的孩子就足够了。”
谷云峰见他还是避重就轻,终于决定开门见山地谈:“你是不是很遗憾洛橙长得像你,不像小谣?”
对方粗重的呼吸声戛然而止。
谷云峰紧握的拳头终于砸在桌面上,怒不可遏地吼道:“陈中岳,回答我!”
被指名道姓的男人在通讯另一端依旧沉默的,不久后他轻哼一声,桀桀低笑:“你怎么会这么生气?”
“谁都夸你岩桑海角人才济济,雷普这头蠢驴也被你骗得团团转,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你的人才团队抵港,但你觉得你能骗得过我吗?”谷云峰竭力让自己语调平缓,额角的青筋却愈发狰狞,“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人才更是狗屁,洛橙不会是你唯一的女儿,只是你试图复制一个完美的叶谣出来的失败品。在岩桑海角还有无数个失败品,性格不像她,笑起来不像她,眉眼不像她,但凡有一样不像她就都是失败品。那些失败品,聪明的健康的就被你培养成所谓的人才,否则就被你绞杀或者流放,是这样没错吧?”
陈中岳安安静静地听谷云峰说完,又笑起来,竟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谷云峰咄咄逼人的怒火也并没有激怒他,他的笑声甚至有几分欣喜:“不愧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挚友,没有人比你更懂我。”
谷云峰几乎快将自己的指骨绞断:“不,我不懂你,我早就知道你在做大量的基因和人体实验,却还是被你用启明星军团的幌子蒙蔽了这么多年。看来我和雷普也差不多蠢,蠢到见到洛橙才明白过来。”
“别这么说自己,”陈中岳遗憾地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呢,我不明白。”
“我一直以为你建立启明星军团,是为了毁灭那群不知感恩的愚民,让他们变成自己最厌恶的怪物,以自己最恐惧的方式死去,”谷云峰嘶哑地道,“你说你不能原谅曾经的自己,为了拯救他们倾尽所有,甚至让小谣在孤独和不安中死去,你说你是为了报复他们才做现在的一切,我才配合你……”
“不,我不明白,”陈中岳神经质地打断谷云峰,“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
“你不是喜欢她吗?”陈中岳疑惑地问,“你不希望她回来吗?”
谷云峰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几乎喘不上气来。
“我只要能成功一次,就能成功第二次,”陈中岳语气激昂起来,“那样你和我就都能和她永远在一起,你不开心吗?你为什么会生气呢?你帮我吧,我们一起努力让她回来,不好吗?”
“陈中岳!!”谷云峰铁青着脸,吼得喉咙里全是血腥气,“叶谣已经死了,她不可能再回来了!是,你会成功,你总有一天会复制一个,十个,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叶谣,但她们全都是傀儡、怪物、行尸走肉,没有一个会是她!她已经死了,死了快一百年了,你能不能对她有一丁点的尊重?!”
谷云峰的撕心裂肺似乎没有激起陈中岳的任何情绪,他只是用一种平静得近乎诡异的态度,一言不发地听他吼完,随后“噢”了一声,道:“你是这样定义死亡的。”
谷云峰粗喘着道:“你什么意思?”
“这世间所有定义,不都是人类自作主张赋予的吗?”陈中岳轻轻地反问,“人类说,死亡是如何如何,那么死亡便真就是那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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