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个文件,博士让我交给您的。听说您在这里,我刚好顺路就送过来了,”邢越在挎包里掏了起来,边掏边碎碎念,“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还非要让我转交,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什么文件?”陆宗停蹙眉。
“我没有看!”邢越对陆宗停问他这个问题感到诧异,“陈博士贴着封条的,没贴我也不会看的!”
“给我。”陆宗停说。
邢越把那个平平整整的文件袋双手奉上,在陆宗停撕封条的间隙坚持不懈地问:“上校,博士他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陆宗停抬头瞥他一眼:“短期内你见不到他。”
“哦……那您帮我转告一下,我可一直都在等他,我还要做他助手的,他不能不要我!”邢越满脸恳切,眼睛里甚至要急出泪光来。
陆宗停看了一眼多维仪上显示的时间,冷冷地问:“你不做他的助手,就连班也不用上了吗?”
邢越吓得一咯噔:“上、上,班还是要上的,但是我……我也真的还想做他助手。”
陆宗停扶了扶额头:“我知道了。”
看得出来陆宗停已经对自己快忍无可忍,邢越连忙道:“我去上班了上校,您一定帮我和博士说一声啊,谢谢您!”
陆宗停的手还是不太利索,他动作艰难地拆了半天,就有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
是装在透明小袋子里的一对小银戒。
第59章 协议
“您好,这个戒指,里面就是空白的吗?”刚刚结束流放不久的陈泊秋身形瘦得撑不起拍登记照穿的白衬衫,袖口下面露着一截灰白的手腕,在其他人眼里看来格外晦气。
他拿着一只戒指在询问工作人员,声音嘶哑难听得让人恨不得立刻捂住耳朵。
“嗯。”工作人员忍着不耐道。
“另外一个,有的。”陈泊秋说。
登记处给新人发的婚戒,一般都会在内圈印上双方的名字,陈泊秋手里的那一对,只有一只印上了陆宗停的名字,另一只则是空白的。
“真不好意思,我们是直接从十方海角人口数据库里调取信息来刻印的,”工作人员没把话说全,语气里的恶意却已经很明显,动作粗鲁地将他推开,“让一下吧,后面还有人。”
银戒掉到地上,被人不小心踩了一脚,陈泊秋扶着膝盖慢慢蹲下去,捡起来轻轻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陆宗停在一旁冷眼看着,已经不耐到极点:“可以走了吗?”
陈泊秋听到他声音明显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他还在这里,一边吃力地站起身一边问他:“宗停,你等我吗?”
陆宗停懒得应,焦躁地道:“还有别的手续要办,你能不能快点。”
“嗯,好。”
陈泊秋流放时造成的腿伤迟迟未愈,站蹲都费劲,跟上陆宗停的步伐更是困难,陆宗停听着身后越来越粗重的喘息,感觉自己像领着台破烂的拖拉机在走,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句:“腿不好就去借轮椅,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他回头的时候,被陈泊秋的样子吓了一跳。
他脸上没有一丝剧烈运动产生的血色,被冷汗浸得苍白透明,额发濡湿成一绺一绺,汗珠还在从发尖滴落。
他被他吼得一愣,喘息声都微弱下去,干燥肿痛的喉咙里发出些许细弱的声音:“没有……没有轮椅。”
“都被借完了?”
“……嗯。”
陈泊秋的所有个人信息都被海角删除,系统上走不了任何流程,手写的申请又不被认可,他借不到轮椅。
陆宗停顿时一股无名火起,也不知道原因,但就是想冲眼前的人发:“那你慢慢走,别一瘸一拐地装可怜,谁也没虐待你。”
陈泊秋一直看着他的表情,像只流浪动物一样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半晌后才轻声道:“宗停,你不要生气……”
“我没生气。”陆宗停打断他。
“戒指的事情,不影响离婚,”陈泊秋努力解释,“我问了,不刻名字,也没有影响。”
合着陈泊秋在那瞎琢磨半天,就以为自己是在为这个生气,陆宗停听了更恼火:“那就是个廉价赠品,跟离婚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想的什么?”
陈泊秋张了张干燥苍白的嘴唇,口型像是在说抱歉,但是没能发出来声音。陆宗停并不知道他在海角办事情,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细节问题被人拒绝处理,所以他才会格外小心。
陈泊秋知道他不愿意多听自己的事情,所以也不会去解释这些。
陆宗停窝着火带他去另一个窗口等着领证,眼角的余光瞥到他拿着那两枚戒指,一直在轻轻摩挲着,倒像是一副很珍惜的样子,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明明眼睛里都没有感情,不知道在做戏给谁看,演技未免太过拙劣。
领到鲜红色的伴侣登记证时,陈泊秋还在看着戒指发呆,陆宗停冷冷地道:“你能不能把这个垃圾扔了?”
陈泊秋怔怔地看着他,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没有反应。
陆宗停嗤笑一声,随手把自己手里的登记证扔了。
陈泊秋这下有了反应,立刻蹲下去捡。
“流放生活过上瘾了,就喜欢捡垃圾是吧?”陆宗停讽刺道。
“这个……离婚的时候,要交回去,不然可能……”
陆宗停嗤笑:“你放八百个心,我要跟你离婚,没人拦得住。”
陈泊秋没再说话,只是蹲在地上捡那本登记证,却因为腿伤,很久都没办法再站起来,陆宗停也没有等他。
他走回去的时候,有小孩子往他身上扔石头,也有人用脏水从高处浇他一身。他因为太过清瘦,容易疼,也容易冷,实在难受的时候就不得不停在原地休息。耳边童声清脆,唱的是写满他累累罪行的歌谣。
他走到陆宗停家门口时,天色已经很晚了,他没有敲门,只是在楼道一个昏暗的角落里坐下,小心地擦拭着戒指和登记证上的水渍脏污。
他在十方海角没有名字,也没有家,这两样东西是他如今和陆宗停唯一的羁绊。
他拿起那只空白的戒指,指尖都在发抖,像个意外得到心爱珍宝而不知所措的懵懂孩童,在自己的每根手指上笨拙地比划。
戒指圈口太大,他指骨挂不住,或许是因为它本来就不该是他的。
他收好戒指,打开了那两本登记证,发现大概也是因为人口数据库没有登记的原因,证件上没有他的信息,名字、生辰、年龄都是空白的,只有一张粘贴随意的,摇摇欲坠的,他和陆宗停的合照。
陈泊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上陆宗停紧锁的眉头,一遍又一遍。
登记证和戒指,都没有陈泊秋的名字,照片一扯就掉,以后小孩遇到相守一生的人,直接写上他的名字就可以了吧。
陈泊秋想,自己只是帮他保管。
他为什么……还那么生气呢?
—
“您好,我想……申请解除和陆上校的伴侣关系,请问需要哪些……手续?”
“不需要什么手续,这是协议书,你按这些条款在后面手写补充一份承诺书,保证自己不侵占上校的权益,再签个字就可以了。”
“好。”
【本人陈泊秋,在此承诺:
1.本协议书签字即生效,与陆宗停上校伴侣关系解除,不得再利用已消亡的伴侣关系行事,特别是谋利以及行使特权;
2.如有未尽事宜,全力配合陆宗停上校完成;
3.未尽事宜如因本人死亡等原因无法配合办理,不影响本协议的效用;
……
……
20.如有异议,一切以陆宗停上校的意愿及安排为准。
承诺人:陈泊秋】
陈泊秋把写好的协议递给工作人员,对方看也没看他,道:“拿去给陆上校签字吧——不过他签字与否不影响你们关系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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