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令陆宗停心里郁结的并不是这个。陈泊秋是灰狼变种,孕期是有可能跟普通人类有区别的。他只是在想陈泊秋军队酗酒的事情,在不在这个时间范围内,他把自己灌得满身酒气的时候,是否知道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宝宝?
如果是知道怀孕还肆意饮酒,说明他根本不重视这个孩子,甚至希望它能够去死,刚才就不会用那种状态和语气跟他说“小柠檬没有了”。
除开饮酒这种性质恶劣的行为,他做的会伤害孩子的事情也能称得上数不胜数,他真的知道自己怀孕了?
那么如果他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怀孕,抢救时才意识到,又怎么会在身体和精神都这样糟糕的情况下,忽然给孩子取了个“小柠檬”的乳名?
陆宗停心如乱麻,冷汗又开始狂冒,一边往外走一边嘶哑地喊着许慎。
“在呢。”许慎迎上来。
“林叔叔呢?”陆宗停一把将人拽进室内,呼吸急促地问。
“他去忙别的了……有事情让我转告你。”许慎难得的有些吞吐,垂眸躲避着陆宗停灼热急躁的视线。
“什么事情?”陆宗停哑声追问。
“说……让你好好照顾陈博士,他……”许慎看到陆宗停的眼睛红得像要冒出血来,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他两个多月前刚流产过一次,这么快又怀孕了对身体不好。”
“你说什么?”这声惊呼是温艽艽发出来的,她立刻看向陆宗停,发现不对劲,就连忙把其他人都遣散出去。
陆宗停面白若死,身上好像结了层厚厚的灰白色冰霜,然后又骤然炸裂,连带着他的血肉都一起撕碎了,他还是穿着一身黑色的作战服站在那里,却又好像已经被无形的刀刃割剐得鲜血淋漓。
他血红的眼睛仍旧瞪视着许慎,紧咬的后槽牙让他弧度冷硬的下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老陆,你冷静些。”虽然陆宗停眼底的杀气不是冲自己来的,但被这样逼视着,许慎也不太好受。
“怎么流产的?”陆宗停一字一顿地问,像是怕许慎听不明白,咬了咬牙又问一遍,“怎么流产的?!”
“上将说, 他是在应激状态下被迫流娩,孩子是胎死腹中,极有可能是雷家父子对他用刑了。事后因为控制不住他的应激反应,还给他注射了不成熟的抑制药物……”
陆宗停额角青筋抽搐着暴跳,握着那杯糖水的手骨节青白,许慎话音还未落,他就低吼一声将杯子整个捏碎了,口中疯魔一般重复着雷明的名字:“雷明……雷明!!”
“干什么这是?!手还拿不拿枪了?”温艽艽看到陆宗停嵌满玻璃碎片的手,气急败坏地去取药箱。
陆宗停却挣开她,不愿让她碰自己的手:“别碰我!”
他用另一只手近乎迅速地扯出血肉里的玻璃碎片,鲜血都溅到了他脸上,他恍若未觉一般,一边扯一边往外走。
许慎冲过去堵门:“老陆你干什么老陆!你要去哪!”
“驾驶舱!我来开船,我现在就回海角杀了他!”陆宗停眼底的杀意急切而锐利,动作粗暴地推搡着许慎,“让开!”
许慎没想到他手都这样了力气还这么大,也忍不住急眼了:“你发什么疯?!你一个陆军出身的黑舰,懂开什么船!雷明也不是你说杀就能杀的,你冷静一点我们商量一下好不好?”
“没有什么可商量的,我说杀了他就能杀了他!”陆宗停红着眼睛吼道,“我再说一遍,让开!”
温艽艽眼看着许慎就要拦不住陆宗停,只能咬着牙卯足全力冲上去对着陆宗停的后颈来了一记重重的肘击,以她的能力对付陆宗停的身板,敲晕过去是不可能,但至少能敲得他眼前黑上那么几秒。
陆宗停闷哼一声,踉跄地撑住许慎身侧的门板,仍旧固执地去摸门锁。
温艽艽忍无可忍地吼了起来:“陆宗停,你别把我的抢救室搞得鸡飞狗跳的!这里面躺着的可是你老婆!他情况才刚刚稳定下来一点,你就在这里发疯说什么杀雷明。你杀他你爽了,到时候海角弄得一团乱,你陆上校跑得掉?谁照顾你老婆?别他吗再指望我,老娘不干了!”
陆宗停喘息得像杀戮中的野兽,血糊糊的手随着温艽艽的话僵在半路,身体也僵硬了半晌,然后忽然像哪里的骨头被人敲断了一般,猝然跪坐在地,抬手捂住了脸。
温艽艽吼得眼冒金星,半天喘不匀气,对着许慎关切的目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许慎便在陆宗停面前蹲下,拍拍他的肩膀,却是有口难言。
“你们出去吧,”陆宗停仿佛被抽去了筋骨和精血一般,再无刚才狂暴疯狂的模样,依旧捂着脸,声音暗哑不堪,“我想单独跟他待会儿。”
“行,”温艽艽也筋疲力尽了,“我先处理下你的手,万一陈博士醒了,你总不能血呼啦咋地吓唬他吧。”
“我自己处理,不用你管,”陆宗停闷哑地说着,声音里已经有着克制不住的哽咽,“你们出去。”
温艽艽和许慎许久都没再出声,陆宗停等了半天却也没听到他们出去的动静,反而在小声交流了半天不知道什么事情之后,又开始蹑手蹑脚地靠近自己。
温艽艽的手指已经碰到了他的伤手,他暴躁地躲开:“我求你们了出去吧!这点伤我自己能处理!!”
他声嘶力竭地吼完,却发现自己面前的人不是温艽艽和许慎,而是……
陈泊秋。
第51章 成品
视线里的人苍白模糊,像雨夜里被人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破旧人偶,浑身湿透,沾染着血迹的手还停留在半空,跟他整个人一样,怔忡呆滞地僵在那里。
陆宗停不明白几十分钟前还病得意识模糊的人怎么就忽然站在自己面前,他想站起来,想说话,却不知为何动弹不得。
他喘息得像头试图从陷阱里挣脱的野兽,身体却仍旧像是被钉在了地上,甚至陷进了流沙里,一切都是徒劳,只能让人在无用的挣扎中渐趋崩溃。
可是他长大了嘴,喉咙却仿佛被人扼住,只有浑浊毒辣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气管,而他却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就好像突然之间,他只剩下一具无用的躯壳,只有离体的魂魄还在挣扎。眼前忽然掠过光怪陆离的色块,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嘈杂。
他艰难地将自己游离涣散的视线聚焦,却发现他看不到陈泊秋了,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一群又一群人,无一例外地面色青黑,身形干瘦如骷髅,看不清五官,阴沉怨毒的气息却宛若天灾来临时的黑云灰雾、海啸山崩,铺天盖地地倾轧而落,无人幸免,无处可逃。
“老陆,你清醒一点,不要再胡闹了!”
“你这样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似乎听到了许慎和温艽艽的声音,也察觉到自己难以动弹的原因之一是被他们架住了胳膊,可他就算反应过来,也依旧无法挣脱这无间炼狱一般的梦魇。
他没办法开口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让陈泊秋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为什么要放这样多的人进抢救室——甚至无法扭过头去看他们一眼。
“杀了他!杀了他!”密不透风僵如干尸的人群忽然开始躁动起来,声嘶力竭地呐喊,陆宗停仍旧看不清每个人的模样,但可以看到他们大开大合,完全超出人类大小的嘴——就好像恨不得用这张嘴将“他”撕咬成碎片。
“他”是谁呢?
陆宗停的心脏随着这个问题的抛出而失重一般坠入深渊,他想起了那个刚刚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人,可当他试图再次寻找他的时候,却有人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他什么也看不见,所以听觉和嗅觉被无限放大。
那群“人”在无休无止的呐喊中像是在对着“他”拳打脚踢,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刺鼻,却没有听到那个人的一声痛呼。
陆宗停头皮发麻浑身僵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只遮着他眼睛的手缓缓移开,他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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