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离他做实验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所以陈泊秋没有听到开门声,但听到了小狗靠近的声音,他僵硬的身体颤栗了一下,循声望过去,视线有些空茫,却像是很欣喜的样子。
“回来了?”陈泊秋撑着椅子想要起身,手腕却不知为何有些脱力,他整个人踉跄了一下,险些摔下去,吓得陆宗停一个飞扑到底下垫着。
陈泊秋及时撑住了自己的身体,呼吸有些困难,缓了片刻,脸色却还是苍白,手也胡乱摸索了好几下才找到陆宗停。
他眼睛又看不清了?明明之前状态还好的。
陆宗停着急又心疼,往他臂弯里拱,贴在他胸口听着心肺音不是特别好,就开始悄无声息地释放冰雾。
“这次……很久,”陈泊秋艰难地忍耐着肺疼,说话很轻,“找了……很多吃的吧?”
陆宗停点头,小心翼翼地蹭着他胸口,陈泊秋低低应了声好,却像是很难受一般开始喘咳,身体也不断往下滑,嘴唇泛着淡淡的青紫色。
陆宗停记得实验台底下就有制氧机,三下五除二就把它拖出来,咬着陈泊秋的衣袖引导他去取面罩。
陈泊秋的手一直在发抖,还很冷,陆宗停碰着觉得胆战心惊,苦于猎犬形态不能和他说话也不能抱他,他急得头顶上的毛都湿塌了。
因为一直被陈中岳训练着克服肺痛和窒息感呼吸,所以陈泊秋清醒的时候反而不太会用面罩吸氧,新鲜而丰沛的氧流量对他来说是很陌生的,他总是会呛到。好在配合着陆宗停的冰雾也能慢慢缓过来。
“宝宝,藏好了吗?”陈泊秋呼吸还不是很顺畅,断断续续地问陆宗停。
他在实验室给他们父子俩弄了一个小布窝藏在一处温暖干净的角落里,安全地隐蔽着。
陆宗停犹豫片刻,虽然不知道如果陈泊秋这时候要见萝卜他应该怎么办,但还是轻轻点头。
“好,辛苦……你,”陈泊秋摸了摸他的脑袋,吃力地把制氧机推了回去,又回到实验台边不知在翻找什么,“等我……一下。”
陆宗停老实地站在原地等,但陈泊秋似乎很怕他离开,抑或是有些糊涂,没隔几秒又重复地说让他等一下。
大约过去了一分多钟,陈泊秋终于把他找的东西翻出来交给陆宗停。
是两只平安符,形状样式都和小柠檬的那只很像,只是上面绣的都是小狗的图案,一只纯白色的,一只黑白花色的。黑白花色的那一只和之前陆宗停在陈泊秋多维仪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陆宗停觉得自己脑子里“轰”的一声,想起了自己给陈泊秋签的那张要各种针线的单子,他没想过用途会是这样的。
平安符不算精致,可以看出陈泊秋缝制的时候状态都不是很好,针脚有些歪歪扭扭的,为了弥补,线又缝得很密。
“可以、给你们吗?”陈泊秋手指微微发颤,呼吸也是乱的,所以话说得不是很清楚,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茫然无措,一直在颠三倒四地重复同样的话,“我想……送给你们,可以吗?我……”
他声音忽然哽住,身体像是很疼一般痉挛了一下,平安符上的白色小狗就染上了一滴鲜红的颜色。
精神紧绷导致的颅压过高让他开始流鼻血,他迟钝得不知道血是哪里来的,拼命吞咽了几下发现还是有血之后才胡乱抹了一把口鼻,眼底是一片仓惶茫然:“对不起……”
他眼睛里的焦距在迅速溃散,也逐渐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陆宗停已经别无他法,陈泊秋不论是心理还是身体状态都是急转直下,必须要干预了,再维持猎犬的形态,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泊秋!”陆宗停狠下心直接当着陈泊秋的面恢复了人类形态,及时将他抱进自己怀里。
他想着陈泊秋眼睛不好看不清,应该能在他怀里缓一会儿,但陈泊秋却在力竭昏迷的边缘看到一切。
他从他怀里挣脱,惊惧地连连后退,平安符在他手里紧紧攥着,他没几下就抵到墙角,没有了退路。
陆宗停心如刀割进退两难,只能一边轻轻喊他的名字一边试着靠近他。
陈泊秋随着他的靠近,肉眼可见地趋于崩溃,面色是一片绝望的灰白:“上校、对不起……我错了,我认错了,对不起……”
“我没有、耽误进度,实验……都在做的,快有结果了,”他将手里的平安符越攥越紧,粗糙的布料竟然都将他的手心划破,血丝从指缝间渗出,而他恍若未觉,“不要杀我……不要挖我的眼睛,我快做好了……”
强烈的应激反应让他鼻腔里的血流愈发肆虐,甚至呛进喉咙里,他艰难喘咳着,意识愈发昏茫,陆宗停再次将他抱进怀里,层层叠叠的冰雾将陈泊秋笼罩着。
“泊秋,放轻松,手松开好不好,”陆宗停托着他的后脑,尝试着改变颅位止血。他对陈泊秋的反应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也想了应对措施,但每次真实发生的时候心脏都还是痛得像要裂开,手脚也克制不住地发软发抖,说话也是语无伦次,“你说了平安符要送我的,我很喜欢,你送给我好不好?”
陈泊秋的手指已经有些脱力,但并不肯松开,他睫毛几乎湿透了,还在努力地睁着眼睛维持着最后的意识,哀求陆宗停不要杀他,不要挖他的眼睛。
“不会的泊秋,不会的,”陆宗停亲吻着他湿冷的额头颤声道,“我想要平安符,送给我好不好?”
冰雾的疗愈让陈泊秋情绪和身体上的痛苦都在慢慢缓解,陆宗停重复了很多遍,陈泊秋终于勉强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他吃力地眨着眼睛,觉得自己听得不太明白,却又无法思考,神志昏茫地道:“可是,脏了。”
陆宗停哽咽地摇头:“没有,很漂亮的,我很喜欢的。”
陈泊秋的手指渐渐松开,陆宗停连忙将平安符取走,抽出纱布紧急裹上去。
“我认错了……上校,”陈泊秋低弱地呢喃着,“对不起……”
“你没有认错,”陆宗停知道他在说什么,嘶哑却坚定地道,“是我不该骗你。”
变成北地猎犬接近他,何尝不是出于他自私和逃避的心理?他明明就没有把人哄好,明明知道穿帮了会对他造成更大刺激,却还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投机取巧。
他应该光明正大地征求他的意见,好好问问他,如果你害怕这样的我,我变回小狗的样子你会不会好一些?萝卜是不是也一样呢?
明明他最清楚许慎说的那些话,却还是一意孤行地对他造成伤害。
他太混蛋了。
陆宗停抱紧陈泊秋,想要和他好好解释,耳边却传来了窗玻璃被重击破碎的爆鸣声,他第一反应便是掩住陈泊秋的耳朵,却在同一时间被陈泊秋扑倒出去。
天旋地转之中,陆宗停牢牢地护着怀里的人,看到室内已是一片昏暗,浓烈的腥臭味充斥着鼻腔,他们原来所在的那块地方,正深深地插着一根粗壮狰狞、长满倒刺的植物藤蔓。
第94章 承诺
藤蔓宛如怪物的触手一般,很快就拔地而起,地面跟着一阵剧烈震荡,陆宗停觉得自己的脑浆都差点被荡了出去,眼前金星乱冒,只能仓促放出冰雾冻住那根正在往陈泊秋后背抽来的藤蔓。
冰柱成型了,他刚想喘口气,就觉得怀里一空,他意识到是陈泊秋离开了,慌乱地伸手往前一抓,失声喊道:“泊秋!”
他什么也没抓到,心脏跟着狂跳起来,周身的疼痛都被抛诸脑后,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依稀看见陈泊秋迎着那根被冻住的藤蔓一动不动地站立着,而当他耳朵里听到了冰柱碎裂的声音时,陈泊秋竟往前走了一步。
“泊秋,陈泊秋!!”陆宗停边喊着边冲过去,嗓子眼里几乎吼出血来,却吼不动陈泊秋。
冰柱应声而裂,藤蔓挣脱出来,扭动躯干发出尖锐的嘶鸣声,根茎处的肉瘤极速膨胀,墨绿色的脓液眼看着就要破囊而出。
千钧一发之际,陆宗停将陈泊秋拽入自己怀中,藤蔓扑在陈泊秋的实验台上,上面的试剂和仪器狼藉地飞了一地,而藤蔓也被各种不知名的药液腐蚀得吱哇乱叫,抽搐着将躯干从窗户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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