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洺摇了摇头,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强迫自己情绪平稳地说话:“那您打算怎么办呢?”
林荣平拍拍他的肩膀:“我需要借你一支舰队去岩桑海角。”
“为了救洛橙吗?”涂洺问。
“这只是其一。对于我们来说,这种敌暗我明的局势太被动了,需要有突破口,”林荣平沉声道,“宗停他们在前几次的战乱中消耗太大了,不应该再以身涉险。”
林荣平将那支香烟递给涂洺看:“到时候这个控制器,就交由你保管。”
涂洺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就推开了:“我不保管,我和您一起去岩桑海角。”
林荣平一愣:“胡说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陈中岳最想要针对的就是你们变种军……”
涂洺拍案而起:“开什么宇宙玩笑呢?他想针对我就能针对我吗?一只破蝴蝶,都不够我扑着玩的,算个什么东西!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通天本事!”
“胡闹!给我坐好!”林荣平又将他按到椅子上。
“您不可能说服我!您要是不让我去,我就把我刚刚听到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诉陆小狗!”
林荣平着实没料到涂洺会在这里将他一军,一时语塞。
涂洺一看林荣平不说话,更来劲了:“他可没我这么冷静成熟,高低能把天花板哭出个洞来您信不信?到时候别说是去岩桑海角了,床他都不会让您下的!”
林荣平认为涂洺这段话夸张成分极少,略作思忖后道:“你如果一起去,就别上岩桑海角,在旁边的岛群留守观察,这样最为稳妥。”
“不行,”涂洺坚决摇头,将脸别到一边,“叔叔,您这么做对我们不公平,您把我们当自己的孩子,我们又何尝不是把您当父亲一样看待。”
他深深呼吸着,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荣平:“您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真的很后悔,后悔自己当初太笨,伤得那么重,作为止聿最亲密无间的战友,没能陪着他一起去无垣废墟。或许我在的话,一切都会好一点。”
林荣平眼睫颤抖着避开了涂洺的视线,苍白着脸摇头:“这不能怪你。”
“请您听我说,”涂洺眼眶通红,“这么多年我都不愿意回十方,就是因为我太后悔那时候自己留在了十方。如果这一回您不让我和您一起去岩桑海角,那我这辈子都不敢回家,永远在外面漂泊流浪,您舍得吗?”
林荣平低低叹了口气:“傻孩子。”
涂洺知道他答应了,便破涕为笑起来,道:“那个烟头,交给陆小狗最合适了,就说是你从洛橙身上搜刮出来的,发现这玩意儿能要她命,还能威胁她为十方海角卖命,其他的都别和他说。至于洛橙,她知道你是去救她的,一半命在你手里,一半在陆小狗手里,不该说的她就更不会说半个字了,对吧?”
“对,”林荣平嘶哑地应着,“都对。”
涂洺兴奋地站起来:“那我这就去安排!”
林荣平看他离开舱室之后,视线突然昏黑一片,他勉强伸手撑在桌面上,只觉口鼻之间一阵又一阵地跟着心口处的绞痛涌出粘稠温热的液体,等到眼睛能够重新视物,就已是满目鲜红。
多维仪收到了信息,是凌澜发来的。
他扶着桌面慢慢跌坐在地上,指间都是滑腻的血液,半天都无法将那通简讯打开——或许是不敢打开。
在舰队上获取到信号之后,他将自己拍的萝卜冒出白色毛毛耳朵的照片发给了她,内容很简短。
【阿澜,泊秋生了,萝卜健康可爱,但物种尚需确认,抽空回一趟十方吧。】
林荣平最终艰难地打开了凌澜的回复,也很简短。
【好的。】
—
舰船离十方海角越来越近,陈泊秋的医疗和营养补给也都跟上了,偶尔会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只是眼底没有焦距,认不出人也做不出反应,很快就又陷入昏睡。
江子车说这都是好现象,陆宗停终于觉得自己安心下来一些,脑子不再那么混沌,萝卜看着都比之前更可爱了,虽然宝宝时不时冒出的小白耳朵还是会吓得他一激灵。
他发现小宝宝刚睡醒并且吃饱后的状态似乎是最好的,能和爸爸玩上好半天的脚丫拍拍手掌的游戏。
他掌心粗糙,又长着枪茧,萝卜被弄痒了就咯咯笑着把脚缩回去,没过多久又乐呵呵地蹬起来要拍拍。
陆宗停觉得这个游戏玩得太久了,怕把孩子玩刻板,想换个别的游戏玩,萝卜不乐意,爸爸的手在哪里,他就努力蹬着自己的小短腿去够,够不到就瘪嘴呜呜地小声抗议。
陆宗停无奈地托住萝卜圆滚滚的脚踝,摸着感觉有些凉了,就塞回小被子里,萝卜还想蹬,他只能把小被子卷起来,团成卷饼状,萝卜才安分一些,但看起来不太高兴,腮帮子鼓鼓的。
陆宗停叹了口气,转过身对陈泊秋道:“泊秋,我怎么感觉萝卜不是很聪明呢,你快起来教教他。”
萝卜虽然听不懂爸爸在说自己坏话,但还是很不乐意被卷起来,一直皱巴着小脸乱搓自己的鼻子。
陆宗停摸摸萝卜的小白耳朵:“宝宝乖,爸爸和妈妈说会话。”
萝卜似乎很喜欢那双耳朵被摸,很快就弯着眼睛笑,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陆宗停的手掌。
陆宗停一有时间就要来和陈泊秋说话,因为江子车说过,他总是醒不过来,或许是因为他不明白也很难相信自己还活着,多和他说说话,他会更有安全感和真实感。
“泊秋,你还记得老涂吧?他来抱过萝卜好几次,还打算和你叙叙旧,你一直在休息,他就没打扰你......但是骂了我好几遍,”陆宗停握起陈泊秋的手,吻了吻他冰冷泛青的指尖,微哽着道,“我该骂。”
他这几天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至少不会再对着陈泊秋边说边哭,只是心里的难受半分未减,甚至越来越深重地折磨着他。
“好想和你说说话,泊秋。”陆宗停将陈泊秋的手抵在自己有些潮湿的眼睫上,许久都没再说得出来话,思绪也在萝卜咿咿呀呀的声音中不知飘去了哪里。
恍惚间,他似乎感觉陈泊秋的指腹在轻轻擦拭着自己的眼角,他以为是自己动到了他的手,身体瞬间僵住了,不敢动也不敢睁眼。
直到他的指腹又小心翼翼地拂过他的眼睫,那种令他浑身酥麻过电一般的真实又缥缈的感觉,一定是陈泊秋才能赋予的。
陆宗停睁开眼睛,便对上了那双布满雾气的灰蓝色瞳仁,他心脏猛地一颤,几乎要喜极而泣。
陈泊秋的眼睛在缓慢聚焦,手指也一直在吃力地挪动着,苍白的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似乎努力地想要醒来,想要对眼前的人做出一点他力所能及的回应。
陆宗停不敢轻举妄动,更不能大声说话,只能在他胸口轻轻抚拍,一遍又一遍轻声细语地喊他的名字,因为心慌意乱,还连着喊了好几声泊秋哥哥。
陈泊秋听着他叫自己,脸上涨出一层异样的潮红,嘴唇微张着,似乎发出了一点细弱的声音。
陆宗停听不清楚,心急如焚地俯下身,屏着呼吸听。
“宗、停。”
陆宗停心跳漏了一拍,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陈泊秋竭尽全力,又轻轻唤了他一声。纵使他声音低弱,音节也不甚完整,但陆宗停能够确定,他确确实实就是在叫他的名字。
“我、我在,”陆宗停嘶哑而仓促地应着,“泊秋,是我,我在。”
陈泊秋苍白着脸低低喘息着,眼睫轻轻翕动,像是在回应他,最终却又力竭地阖上,再次昏睡过去。
陆宗停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擦拭着陈泊秋脸上的薄汗,却久久无法消化陈泊秋的那一声“宗停”。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再听过陈泊秋这样叫他名字,他日思夜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哄得他好好再叫他一声宗停,却不曾想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不知为何,他感觉不到欣喜,只有无尽的彷徨和不安。可他还来不及好好思考究竟是哪里不对,多维仪就传来了涂洺的通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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