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控制自己手上动作的轻重,陆宗停都听到自己骨头嘎吱直响的声音,牵到伤口更是让他疼得两眼发黑,差点把嘴唇咬破才没喊出声。
“上校,你的伤……有问题,你不能……”陈泊秋急喘起来,肚子跟着动得厉害,他被宝宝顶得要吐,勉强咽下喉间的酸涩,执着地道,“不能去。”
“没事的泊秋,”陆宗停忍耐着手上的疼痛勉强道,“只是一直没有好好处理,愈合得不是很好。”
江子车在一旁道:“博士,您是担心感染吗?上校都做过检测了,没有问题。”
“不是,不对……”陈泊秋目光混沌地摇着头,双手开始有些脱力发抖,口中也愈发语无伦次,“上校,你等我、我有狼瞳,我帮你、看……”
陆宗停还来不及说什么,江子车便道:“陈博士,不可以再开狼瞳了!胎儿已经很不安分,您不能在这种时候早产!”
陆宗停察觉到陈泊秋开始使不上力,便迅速反握住他的手,心下却闪过一丝异样——手上的伤明明疼得很厉害,却不知为何能使得上力而且反应灵活,但他没有时间细想,多维仪传来的通讯一直没有断过,他必须尽快赶到总舵室。
“泊秋,你不要被谷云峰的胡说八道影响了,他那张破嘴能有江医生的感染试剂靠谱吗?我没有被感染也不会被感染,试剂不会骗人的!”
陈泊秋听不进陆宗停的话,陆宗停说得越多他的脸色就愈发苍白难看,冷汗顺着紧蹙的眉心涔涔而落,呼吸越来越急促,终于在听到陆宗停最后一句话之后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焦躁:“不对!除了我、没有人……没有人能确定。”
“你在说什么?”陆宗停不太明白,总舵室情况还未知,他难免茫然急躁起来。
“你……有没有、感染,”陈泊秋眼底赤红,连带灰蓝色的瞳孔都像有层朦胧血雾,“别人、不能测,我才能。”
陆宗停心脏一颤,皱起眉头:“泊秋,你状态不好,你需要江医生帮你……”
“我……不需要,”陈泊秋固执地摇头,他表情仍旧木讷得像个挣不脱束缚的傀儡,浑身却濒临崩溃一般地颤栗着,“你不能去。”
陆宗停深深吸了一口气,和江子车交换了一个眼神,缓缓道:“泊秋,我是陆宗停。”
陈泊秋神智是混乱的,却是第一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脸颊烧得泛红,嘴唇却是僵白一片:“我、知道。”
陆宗停松开他的手,用指腹擦拭他湿润的眼角,轻声道:“我要去总舵室,不是去无垣废墟……你也知道吗?”
陈泊秋用力点头,声音里带了几分微弱的哽咽:“你、你相信我,上校,我清醒的,我、呃——”
手臂处忽然一阵刺痛,迅速推入的药液几乎要将陈泊秋细弱的血管撑破,他努力睁大眼睛拼命摇头,瞳孔却迅速地失焦溃散,手上也再没有力气能攥住陆宗停。
陆宗停吻上他的眼睛,感觉到他眼睫的颤抖和湿润,心尖一阵酸涩,微哽着道:“休息一下,我会很快回来,等我。”
—
陆宗停感到总舵室时,里面已经是乌泱泱的一群人,他环视一圈没见到林荣平,便问离他最近的温艽艽:“林叔叔呢?”
“被我逼着喝药休息了,”温艽艽赶紧攥住他胳膊,“赶紧,到许慎他们那边去。”
“抱歉来迟了,”陆宗停平复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喘息,“现在什么情况?”
许慎把监听耳机递给他:“蜉蝣基站捕捉到的来自希望舰的音频波段。”
陆宗停接过来听了两三秒就头皮发麻——求救声,哭喊声,尖叫声,仓皇奔逃的脚步声,物品落地的碎裂声,舰船全速驱动的引擎声交错嘈杂地充斥在耳边,他喊了半天对面也没人回应,就皱着眉头摘下耳机:“什么情况?”
许慎苍白着脸撑着桌沿,哑声道:“从我们目前能获取的信息来看,希望舰本身并没有遭遇什么险情——我是指,遭遇风暴,或者设备故障之类的险情。”
沈栋听他声音哑得厉害而且说话有些混乱,给他递了一杯温水:“他们也不太可能是一路都以这种状态过来,毕竟海上航行时间这么长,这么个闹法人早就耗干了。”
许慎边喝水边闷着咳了两声,瞥见水里混了血丝,就索性一饮而尽,把杯子放在角落里:“所以是突然发生的……人为变故。”
陆宗停皱眉看着云图上不断靠近的希望舰,又看了看多维仪的时间:“只剩2.9海里了,才八分钟。”
“越来越快了,”许慎轻轻吸了口气,“他们是直冲着恒星舰全速驱动而来,能锁住恒星舰的定位,说明通讯系统应该是正常的,但却没有人和我们联络。”
“现在还能避开他们吗?”沈栋问。
“避不开了,这个速度和距离,”许慎摇了摇头,“本身恒星舰就刚刚脱险,还没有完成全部检修,周边的环境也不知道是否发生变化,贸然改变航道风险太大。目前看来硬着头皮接应是唯一的选择。”
他顿了顿,撑着桌沿哑声道:“这是我的失职,只来得及修复蜉蝣基站,其他的就没能顾得上。”
陆宗停拍了拍许慎的肩膀:“没事,总得接上头才知道是人是鬼,准备接应吧。”
他示意许慎打开环舰广播,下达完各方任务就赶到甲板上。希望舰还在不断加速,几乎是在恒星舰沉锚完成云梯搭好的一瞬间,希望舰就完整地进入了他们的视野。
“船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掉?”
沈栋刚想让人拿航海远望镜过来看一眼,就听到旁边的陆宗停沉声道:“人。”
沈栋愣了半秒,看着陆宗停不太确定地道:“......人?”
陆宗停看着希望舰上一个又一个大活人像下饺子一样坠入海里,瞬间就被张牙舞爪的巨浪吞没,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头皮发麻地道:“嗯,人。都是人。”
随着希望舰距离越来越近,陆宗停再次听到了自己在总舵室监听耳机里听到的那些声音,也能够看清他们脸上惊恐绝望的神情。
船上的人显然也发现了恒星舰,他们争先恐后地冲到护栏前,挥舞着伤痕累累的四肢,整张脸都被挤得青紫,两眼赤红眼球凸起,近乎面目狰狞地求救。
“恒星舰!那是恒星舰!”
“我看到恒星舰了,救命!救命!”
“救救我们!岩桑海角要杀了我们!”
沈栋轻轻吸了口凉气:“到底发生了什么......”
更多的人在拥挤和推搡中坠海,陆宗停摇了摇头,后退两步转身对甲板上待命的军官和船员们道:“三队上驱逐舰逼停希望舰,六队上护卫舰保护恒星舰。云梯下八道,准备接人,白舰做好登船人员感染筛查。”
他按着胳膊喘了口气,哑声道:“沈栋,跟我去守云梯。”
—
希望舰被逼停之后,船上依旧一片混乱,没有任何人能冷静下来做正常交涉,所有人仿佛都只剩下求生这一个念头,起初还能勉强按秩序上云梯,不多时便又开始推搡争抢,甚至有身强体壮的男人用力到脸庞扭曲,要将一个瘦弱的姑娘挤下去。
陆宗停单手撑着护栏,正想翻出去救人,伤口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他眼前一黑,胸腔里腥甜翻涌,意识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被沈栋叫了好几声才勉强缓过来一些,但眼前仍旧昏花重影不断,什么都看不清楚。
“你吐血了,”沈栋担心地道,“内伤好像更严重了。”
“嗯,”陆宗停喉咙灼烧着疼,呼吸也困难,说不出太多的话,只能言简意赅地道,“沈栋,救人,云梯上。”
沈栋闻言便回头朝云梯上看去,只见那个姑娘大半个身子已经挂在云梯外,眼看着就要坠海,便匆匆扶着陆宗停靠在一边,系上安全绳翻身跃出,将人接住带回甲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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