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因为那女人的脑袋正悬在走廊灯管处,随风荡啊荡。
***
“嚯,好新鲜的阵仗。”
在戚檐的感叹声中,文侪已略过那女人的脑袋,入屋将手摸上了无一不存在残缺处的简陋木桌。摇摇晃晃的桌面被文侪那么一动,随即飞出肉眼可见的大片浮尘,直呛得他嗓子发痒。
可他清了清喉咙,却是不由自主地在一表面被漆作赤红色的长凳上坐下。脑袋忽然偏了方向,他的眼越过桌面上层叠的泛黄旧书,看进了窄小的桌肚。
既说是“肚”,里头剩下被啃得尤其干净的骨头与好似被人反覆咀嚼过许多次的烂肉,便绝不能算得上新鲜事。
文侪皱了皱鼻子,却还是强忍着恶心将手往“腹腔”里头伸手,在大摊粘腻的血肉中,他很快摸到了一张纸片。
正寻思是什么鬼东西时,那硬纸片被他掏了出来,淋漓的血毫不吝啬地蹭在早已沾满脏污的蓝白校服上,露出那纸片本来的面貌。
——原来是一张合照。
不是别人,恰恰是他与戚檐的合照。
他的手指蓦过上头笑得正灿烂的戚檐的脸,觉得很不真切。
因为尚且活着时,他二人仅有一张双人合照,而那张照片是在段礼等无赖的逼迫中拍下的,而今大概早已被遗忘在了某个相机的内存卡中。
***
文侪没理清照片的用意,也不急着给那总喜欢借题发挥的戚檐展示,只默默将照片收入口袋,随后看向那正在教室尾忙活的小子。
这“黄土村”最末端摆着个格格不入的梨花木高柜。柜子有如中医馆那中药橱一般,一整面全由抽屉构成。每一个抽屉面上皆有墨迹,写的皆是这游戏参与者的名字。
只是写的还不全是名字,下头还要附上句短小的隐喻。
【戚檐——迎日出的早起鸟。】
【江昭——没有齿牙的庸才。】
【童彻——闭上嘴的海棠花。】
【颜添——算命的算账先生。】
【郭钦——被恶狼咬的状元。】
【老班——尸位素餐的裁缝。】
戚檐把那谜语看了一遭,说:“这里边没有你的名字。”
“这说不准是我的柜子。”文侪平静回答,“快些把那些抽屉都拉开,不然就麻利点滚我后头去,甭在这儿像堵墙似的碍人手脚!”
“好啦,这些抽屉好深,一层层垒得老高,你构不着吧?”
“想我踩你脑袋上揍你?”
“嗐,我开个玩笑,缓解一下紧张氛围。”
“谁紧张了?”文侪狐疑地抬眼看他。
“我。”戚檐说,“给先前那些线索吓得流汗不止,不信你摸摸我的手?”
“手怎么了?”文侪又瞅他一眼。
“给吓得出了汗。”
文侪皱皱鼻子,没想摸,一只大手却自顾自地甩了过来,紧接着长而有劲的十指往他手上一缠,叫他一个应激反握了——那手大,暖,干燥。
“?”
戚檐理直气壮地看向他,说:“我是为了牵你的手才这么做的。”
“你又抽什么风?!”文侪给他总那么莫名其妙的举动逼得近乎发狂,然而墙上钟表表针不过嘀嗒一动,便止住了他一切斥责。
“拉开抽屉,快点!——”
戚檐看着那人炸毛模样,一面觉得可爱,一面担忧自个儿的性命,于是赔上个微笑,自觉地拖了把长木凳来:“文哥,里头东西多,要想都搬出来,只怕要花不少时间。”
“哈……”文侪垂眼呼了口气,说,“那你别拿出来,就仔细翻一翻,若是里头没什么细节化线索,便将每个柜子的东西总结归类了,再给我念一遍。——那凳子不稳,我给你扶着,你上去。”
“哎呀,真真是麻烦您了!”戚檐说着抬脚踩了上去,可他虽抱怨着,却只花了不至十分钟便将六个抽屉整理好了。
“没有细节化线索。”戚檐说,“只是土鸡蛋、老腊肉等地方特产之中出现了一些不合群的物品。”
文侪闻言,左手替他扶稳那抖脚椅子,右手却从口袋里掏出笔和本子,又用牙咬开笔帽:“说吧。”
粗头油性笔落在笔记本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戚檐——红指甲油】
【江昭——带血绷带】
【童彻——尖绣花鞋】
【颜添——半截树桩】
【郭钦——铁指挥棒】
【老班——缝纫工具】
文侪将笔杆子敲在那绣花鞋上,正思索它与谜题壹的联系,忽而瞧见了窗子几星闪烁的红点。
那红点闪着闪着,陡然变作了一双黑珠大眼。
第75章
与上回瞧见黑眼时的犹豫观望不同,这次文侪方瞅见那双窥伺的眼,旋即迈开腿冲至窗边。他曲了手臂,猛地拿胳膊肘将生锈的窗撞了开,凉风带来的潮雨霎时打湿了他的面。
细密的雨点浇透了裁剪粗糙的校服,那些个劣质布料湿答答地黏上了他的身子。他却不过低垂脑袋,心底忽而酝酿起一阵接一阵的酸苦,苦得他直不起腰。
“哎呦,亲爱的,你这是怎么啦?”戚檐倏然将一干抹布挂上了文侪的脑袋,有些发硬的布料压过那人紧蹙的眉心,滚烫的气息在同时喷在了他耳边,“仅仅是因为没能抓到那眼珠子而着急?嗐!再着急也不管用的,还不如……”
“滚你的,谁着急了?”文侪给那孙煜的情绪压得喘不过气,间隙却不忘先怼回一句,“……是孙煜开始闹了,你先麻溜地找线索去!”
“不要让我自己一个人嘛。”
戚檐开始耍无赖,他将抹布随手一抛,旋即从身后抱住了文侪,脑袋被他埋在文侪的肩头嗅个没完没了,活像一个同自家猫撒娇的蛮横主子。
可戚檐心底想的很纯粹——国内外专家不是常说拥抱最是疗愈人心的么,那他帮文侪舒缓了情绪,领点赏又怎么啦?
“靠……我身上到底什么味冲到你了?总这样闻闻闻,没完没了的……”
“你会去专门闻垃圾什么味儿么?”戚檐被他拧着耳朵揪起来,索性顺着他的手抬了脑袋,“你身上味道可好闻了,你自个儿闻闻?”
“闻个鬼,老子就基本没换过洗发水和沐浴露,喜欢那些个廉价产品的香气你便自个儿去我房里拿去用,用了给钱就行……啧,不过……会不会是你附身的原主对孙煜存在心理或者生理依赖性,才叫你变得这般奇怪?”文侪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迅速从口袋里掏出笔,兴奋地说,“快详细讲讲,咱俩原身的羁绊在何处,到现在都没点线索!”
“文侪啊……”戚檐面上已然透露出些许脾气,却偏要将语调摆平,阴阳怪气起来,“你真是好懂我。”
“我他妈的能懂你?成天干的什么事,还想我懂你……你问问段礼大哥懂不懂你先吧……”戚檐情绪多变是常态,文侪见状也没去安抚,仅拍拍手失望地离开。
那戚檐清楚文侪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便压下火气,消停下来,装出垂头丧气的憔悴模样往他旁儿去。文侪只觉得那人堵路,将脑袋转了个向,走了。
***
文侪盯住了位于教室前门朝向的那一角落,那地儿摆着一木雕神龛,底座是拿红漆染的。至于文侪为何能笃定那底座不是用红墨泼的,只消站到神龛前便能明白了。
刺鼻的油漆味直窜天灵盖,硬是叫那教室后头忙着搬箱子的戚檐都接连干呕几下。
“嘶……我真要吐了……文哥您也悠着点,油漆闻多了不好,小弟始终牵挂着您呢。”
“人都死了,还能闻出病不成?”戚檐把文侪摆心头,文侪倒是毫不犹豫地把他的话碾脚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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