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快些开门,能救得了他吗?!
能吗?!!!
“给个准话啊……”
戚檐仰头任雨水将他的面容浇湿,一段模糊不清的回忆像是晕开的水墨慢慢褪了水,凝作了一个清晰的墨点。
他总是抓不到。
总是错过。
***
2017年夏天,他们高二待升高三。
暑热,蝉鸣像是在树深处炸开一般聒噪,薄汗黏在颈后,风吹不干。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高二年级三个火箭班的共同体育课,班里同学大都藉机早退,跑食堂去了,独戚檐他自个跑体育部拿学生卡换了篮球,要回班找段礼他们打球去。
昨儿他爸又冲他妈动了手,他拦架时腿上挨了那畜生几脚,今日已成了大片的淤青。昨夜他一点没抵抗——他在纵容着那畜生,等伤重得足够把他爸送进局子那日的到来。
虽然一切都在计画当中,他却也难以避免心烦意乱,便打算借运动来分散注意力。
谁料他回到班里,那寻常趴桌上补觉的段礼却不知怎么没了踪影。
“人呢……”戚檐把球转着玩,倚着讲台等了十多分钟也没见着人,最后忍无可忍从教室出去,这才看见那同一人有说有笑走来的段礼。
旁边人个子不算高,他起初一心盯着段礼看,只带着点怨恼喊了声:“喂!说了一块儿打球的,你跑哪儿去了?”
段礼说:“帮隔壁班同学搬复习数据。”
戚檐虽是惯常笑着,却还是啧了声:“隔壁班哪个神能请动你?别的班的事你瞎掺和什么?”
他那话明显扎的是段礼,可语气里还是冒了刺,明显是在责怪隔壁班那人拿自个儿班的事麻烦别班人。
“对不起。”那隔壁班的开了口,“我不知你同他约好了。”
戚檐心一咯噔,闻声这才垂眼去看那人。
——文侪。
他像是很不好意思,只遮挡着搬书时手臂上压出的红痕。
“你小子语气客气些。”段礼推了戚檐一把,“是我自个儿说要帮忙,你不知道阿侪他最喜欢逞强了吗?”
文侪只是笑着拿手肘撞了撞段礼:“瞎说。”
戚檐觉得有些别扭,问段礼:“你什么时候和文侪关系这么好了。”
他没意识到,他张嘴询问段礼时,眼睛一直盯着文侪。
蝉仍在啼鸣不休,余光中尽是草木的葱绿。
“开学初那会儿这家夥总一个人忙活,在办公室常遇见就熟起来了。”段礼说,“怎么?怕我把他抢走了吗?我同他再熟也比不过你啊,你们不是从高一就很熟了嘛?”
文侪礼貌地笑着,视线不自觉地垂在戚檐那灰扑扑的布鞋上,说:“都别杵在这儿了,你们打球去吧,我回教室再打扫打扫。”
段礼打了个呵欠,说:“成,我去教室里穿护膝。”
他走了,留下戚文俩人站在无人的空走廊上。
文侪那双浅瞳子总算从地上挪开,他盯住戚檐,平静地说:“再讨厌我,下次也掩饰掩饰,省的给你我惹上麻烦。”
讨厌?他讨厌文侪吗?
戚檐一下答不上话,踟蹰半晌反倒失笑,殊不知那声笑在文侪听来有多讽刺,他问文侪:“你讨厌我吗?”
蝉鸣越发地吵,甚至盖过了楼下高一的齐读声。
文侪深吸了口气,冷漠地反问他:“你觉得我会喜欢讨厌我的人吗?”
文侪不想同他再聊,说罢转身就走。戚檐在后头不禁跟了几步,末了却没有再追上前去,他似乎确信自个儿不大能赶上,更为重要的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追上去后该说什么。
他仅仅是立在原地想,慢慢地想。
他想,原来他和文侪关系这么差啊。
那人都不想和他说话了。
他讨厌文侪,所以文侪也讨厌他。
可他真的讨厌文侪吗?
应该是。
文侪讨厌他,所以他也该讨厌文侪。
蝉鸣仍未停止,响雷般刺痛他的耳膜。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很快便变作浆糊一般粘稠,转不动。
后来篮球没打成,他躺进了医务室,保健老师说那是中暑的症状。
后来他也没能忘掉文侪那个背影,那个他追不上的背影。
他在那个夏天,有了一个最讨厌的同龄人。
——文侪。
***
腥风拂面,浓重的血味刺激着戚檐的感官。
不,文侪不是他杀的。
是杀人犯。
一定是他。
戚檐压下起伏的心绪,没再想,他此刻心底只有一个念头——还原死况。
如果杀人犯能对文侪出手,那么也极有可能对他出手,他要利用仅剩的时间去测试逃脱杀人犯手掌心,还原死况的难度。
戚檐清楚,如果再面临刚刚那般不清不醒的情况,他是绝无可能逃脱的。所以他没再躲藏,只卯足劲,自距海最近的那条道冲海奔去。
他竭尽所能地迈开腿,不顾满地雨水,也不管夜盲造成的视野模糊。
他在曲绕的小路上飞奔,跑到连气都喘不上,直到终于停在了石滩之上。
海风中飘着鱼虾的腐臭味,他一步步往海里走。却在忽然间忆起了当初那视频中满身血的自己。
毫无疑问,那是第三局还原死况前他的状态,可他低头瞧了眼自己的上身,却是干干净净。
为何两局会出现如此大的偏差?
当初的自己究竟触发了什么事件?
戚檐低着头,他原是想要倒入海中溺死的。
原本是这样的。
可他看见身遭的海水被晕作了猩红的血色。
一把刀从背后捅穿了他的脏腑,穿破他的肚子而出。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刹,他看见自己血淋淋的肠子、肝肺哗啦啦漏了出去。
***
————[ !!!委托失败!!!]————
【本次委托累计失败次数:4】
【解四谜:未完成】
【查清宿怨:未完成】
【还原死况:未完成】
【重生时间:未存盘·阴梦首日】
————【存盘点加载中……】————
第161章
戚檐听见了自己的哽咽声。
他自打懂事起,眼泪就不多。这会儿虽并不乐意承认那是自己的声音,却也没法否认。
沉重的眼皮在剧痛中缓慢抬起,他的腰腹往下皆在痉挛,就好若有什么东西在身体中搐动。
后来,他看见了文侪漂亮的眉宇,于是他略去难耐的疼痛,贪婪地拿目光描摹其那人的轮廓,最后他的眼皮无力地遮去了半数瞳子,叫他仅能低眼看向自己的手。
他的手被另一只小些的手压着,活像合了盖儿的茶碗——文侪抚慰一般上下轻拍着他的手背,叫戚檐觉着他就如此抽噎着,一辈子不要醒来也没关系。
他觉得自己走火入魔了,但也没关系。
只要文侪能在他身边,怎样都好。
“哥,我真没讨厌过你。”
戚檐忽然哑声说话,文侪却是不惊不怪,只回了一句:“一睁眼就说胡话,还没醒透就再睡会儿。”
“你能不能把我从前干的那些个惹你不高兴的事都忘了?把你对我的印象从我向你表白开始更新?”
戚檐其实很想反握住文侪的手,可是他怕他那么一动,那人就连手都不给他摸了。
那人哪里都像猫,禁不起他乱逗。
文侪终于转过头来,他俯视着躺在地上的戚檐,只说:“思路清了?那就坐起来,我有事要同你说。”
真讨厌,这渔村里除了邵笔头家便几乎找不到纸笔了,可文侪又不知从何处拿到了本小册子和一根短铅笔。
比起他,文侪显然更喜欢摸它们。
摸摸他又怎么啦?
戚檐委屈巴巴地说身子还有些乏软,文侪便没再逼他起身,只说刚刚他已拿到了这轮前三日的【他们俩】,给出的二真二假四条线索,内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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