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檐面不改色地走过去将文侪抱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掂了掂文侪的重量,觉着那人又轻了不少后将鼻尖贴在他发间嗅了嗅,熟悉的香气叫他心底躁念消去了大半。
那动作也叫他将已蔓延至文侪颈上的红疹看得很清楚,他蹭了蹭文侪的软发,稳稳当当地往楼上走,边走边嘟嘟囔囔地念——
“总是这般对我,就不知道我的心也会疼么……”
***
当天边露出一点光时,顾大姨又摸着门发出了尖叫。
“瘟、瘟疫!”她喊着,似乎要将嗓子眼吊着扯烂才好。
文侪没有因为她的尖声放弃向前,只缓步挨近了说:“大姨,没事儿的啊。”
那女人将手上水甩了甩,却甩不去那些个粘稠的脓液与血,唯有哆嗦着任由文侪将她的手攥住。
“戚檐,毛巾。”文侪回头,身后那人便将干巾搭上他的手。
文侪点头道谢,便将大姨的手仔细裹住,不待她说,先答道:“大姨,没事的啊,我们俩小的身体好得很,不会叫那瘟疫鬼缠上的!”
“鬼要缠你们,那是鬼的主意,这哪里是你能决定的?!”
戚檐抬手揽住文侪的肩,压身上前:“既然是鬼的主意……那么鬼有几只呢?”
那顾大姨双手叫文侪握着,个头本就生得不高,这会儿叫那二人阴恻恻地盯着,话答得更是结结巴巴:“两只,有两只……”
“对上了呢。”戚檐侧头贴在文侪的耳朵说话,“我当时在俞均房里瞧见的鬼也恰有两只……现在鬼已锁定确有实物,用排除法吧,这宅子里就这么些个人,用不了多久的。”
文侪闻言松了顾大姨的手,说:“没事的啊,大姨,很快、很快全都能结束。”
谁料这话一点不得她心,她只含着眼泪斥骂起来:“哪里很快就能结束呢?!你根本……根本就不听我的!”
“不如您同我再说一回,我考虑考虑?”
那对血手于是又握上了周宣的,她说:“宣啊,走吧,你跟大姨走吧。”
又是要他走?
怎么大姨要,周四爷要,后来孟老板也要带他走……
离开这宅子?
为何要离开?
这里不是他的家吗?
文侪又想到上一轮黄复骂他拒绝大姨是“失心疯了”,所以——眼下这宅子里从未评价过大姨举动,且没有想叫他离开的只有平大厨、俞均和李策。
可是后来第六日,俞均在治疗顾大姨和周四爷时,分明是在责备文侪认为那二人有病的看法,说明他实际上也是支持那二人的……
如此排下去,不就只剩下李策和平大厨了么?
可是平大厨在雪中也几度声称要救他,李策分明是受害者一个……
所以,那二鬼究竟能是七人当中的谁呢?
文侪叫顾大姨的红眼作弄得心慌,不由得后退一步,谁料竟会直直撞进戚檐怀里。那人体温高,裹得人很舒服,他稍微心安了点儿,才说:
“大姨,我不能走!”
“你怎么就不能走?!!”顾大姨歇斯底里起来,“你只要有心,怎么不能走啊……”
走?怎么走?
再过三天,她和四爷便会为了一“走”字付出惨痛代价!
文侪见她近乎伏地而哭,又顺着她身后那条一线门缝看向外头的茫茫雪天,只觉得迷茫。
“走吧。”戚檐忽而勾指挠了挠他的掌心,在他肩头轻轻叹着气,“愣在这儿有什么好处,咱们不是在赶时间吗?”
锐利的狐狸眼半敛着看向地上跪下的人儿,戚檐说:“大姨,您让让,李策来了。”
话音方落,那欢泼孩子便推门跑了进来。
“宣哥檐哥!!!”他嚷嚷着,那行李箱哐当停在瓷砖之上。
戚檐眼底有了笑意,不待那李策歇口气,便问:“阿策啊,顾大姨要带你宣哥他离开这宅子,你怎么想?”
“当真?”李策面上流露出了明显的喜悦,“爸妈应该也会高兴的!”
然而他方笑完,忽而垂下脑袋,说:“可……宣哥他走了……檐哥你要怎么办呢?你不走吗?”
戚檐耸肩,似乎很是无奈:“我为什么要走呢?我从没长过疹子啊。”
“你、你……”李策的那双黑眼睛在文侪与戚檐之间流转半晌,终于说,“哎呀……檐哥……我也不知道了!”
戚檐见那孩子急得满头大汗,知道再问下去只怕便要触着阴梦的底,于是笑着将他往屋里更推了些:“进去吧,把行李搬去我屋里头便行。”
然而戚檐放将那李策往他房间那个方向带了带,忽而听见大姨的尖喊一声。
“文侪——!”戚檐不知那头什么状况,却还是心急如焚地喊出了那声。
***
文侪循着那股冲动,拨开大门不停地向外奔跑,朝着天与雪相接的那条直线跑去。
沿途没有感染者,只有严寒将他给反覆折磨。
他跑得忘记了时间,半晌只见两个面容扭曲的怪物立在视野中央,他们狞笑着拥上来。
***
文侪像是从水中探出脑袋一般,猛地深吸一口气,从床上弹了起来。
彼时俞均站在他床边,四爷和李策在抹眼泪,平大厨、黄复和戚檐只是沉默地站着。
文侪不想体会吐花的感觉,因而不愿见俞均,只将眼眯着尽量不同他撞上,却只听那人叹了好长一声,说:“少爷节哀罢。”
“……节哀?”
文侪怅惘地看向周围的人。
“顾大姨她啊,没了!”
第143章
“大姨……死了?”文侪飘忽的视线掠过众人,停在了戚檐脸上。
那双常带笑的狐狸眼又浮现出了空洞牵强的笑意,他看到戚檐张嘴,很轻很轻地吐气。分明他就算将耳贴着戚檐的嘴也未必能听清其言语的,可是光凭嘴唇轻微的张合,他却好似听见了戚檐的清晰的一声——
“我恨你。文侪。”
因为说的是文侪,不是周宣,所以文侪知道不是戚檐原身在操控着他发话,而是戚檐他自个儿。
戚檐在怪他不计后果地跑出门去。
于是文侪笑了笑,脑子里竟不由自主地组织起了安抚那狐狸的话语。
文侪装着悲伤的模样,将自个儿蒙进了被子里头,只闷声说:“大家夥都出去吧,我自个儿想一想,消化消化——戚檐留下。”
这屋子里的窗帘都给人拉上了,电灯关着,适才燃着的一盏油灯又给俞均提出去了,这会儿房间里头暗得很。
文侪听到他人出去时合门的声音,然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来戚檐发话,便将毛绒绒的脑袋从厚被缛里探出来。
碎发有些淩乱地搭在他额前,他眯眼看向角落里那团黑影,说:“我现在眼睛还不大适应,你过来,靠近些。”
那团黑东西听话,只慢吞吞地挪动步子,文侪觉得他闹别扭的模样莫名有些可爱,差些笑起来,谁料那人甫挨近床边便踢去鞋猛然压上床来。
文侪方抬起一点的脑袋再度贴回了枕上,他终于得以看清那双狐狸眼。
戚檐沉默地盯着他,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连虚情假意地扯起唇角笑笑都不乐意了。
“干嘛?”文侪问他,“要打我吗?”
戚檐仍旧不说话,只是捧住他的脸,向下俯首,可是文侪抬手拦住了那人突然的亲吻,沉声说:“趁我没发火,快些滚开。”
戚檐不听话,拧着眉亲他的掌心,目光正落在文侪的眉目间。
文侪见那人瞳子都有些迷离了,只深吸一口气,隔着被子一脚踹去他腹上:“特么的,你还不如打老子一拳,这样老子还比较能理解!”
他说罢赤脚下床,猛地掀开紧闭的窗帘,叫月光尽数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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