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檐不死心:“文侪在哪里?”
老头嗤之以鼻:“小子,你掂量不清楚轻重,如今是保住你的小命重要,还是那姓文的小子在哪儿重要?”
“他在哪儿重要。”戚檐毫不犹豫,嗓子眼净是铁锈味。
“啧!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般的倔性子!”老头搔了搔自个儿脑袋上稀疏的头发。
忽闻一声嗷呜猫叫,又听脚步声匆匆,便见一男人追着只黑猫穿过台幔跑出来,将俯身捞住那黑猫时,给戚檐一声唤给镇了住。
“文侪!”
嗓是哑的,眼是红的,声音是急切而可怜的。
文侪猛然一抬头,空洞的眼终于回了光。
黑猫没了影踪。
文侪还没能回神,已给戚檐揽入怀中,他打着颤摸向文侪手腕的脉搏,又将他的手叠在一块,放在唇边亲。分明是极高兴的场面,他的眉头拧得却很紧。
一只手抽了出去,文侪慢慢地将指腹压上他的眉,说:“别将脑袋往我身上拱了,你要是电钻,我人早豁开了。”
戚檐没应话,倒是那驼背老头清嗓咳了声,说:“祖师爷开恩,给你们燃一炷香。香燃尽,答不成,那就是二位同九郎有缘,那位不要你们走了,就留在这梦里,同他续缘罢。”
“30分钟……纸笔在哪儿?”文侪偏首去看那老头。
“舌为笔,言为字,天地为书。”老头笑答。
戚檐干咳几声:“分析对了就能出去的意思——那老头说话慢得要死,眼下香已燃起,咱们还是快些找个舒服位子歇着想。”
俩人到底是腿长,没几步便下台,坐去了戏池椅上。
“目前我们已答错三次,只是,还不好判断究竟是推理内容正确,但不符合题目,还是推理内容本身就是错的。”
“我还是觉得那日记隐瞒了什么……”文侪先前对那日记不上心,这会儿反倒起了疑。
“如果王虔他当真对小白抱有格外强烈的负面情感,是担心小白威胁到他的名声,那么在小白出狱前,王虔有的是方法逃离他。甚至小白出狱后,他仍有许多机会离开。之前我们说他逃避,所以从家里搬出去,显然有失偏颇。”
“所以上回的答案也不对嘛。”戚檐勾了文侪的小指,像是逗弄似的反覆摩挲,“他若当真把个人发展看得比小白重,那么他早就快刀斩乱麻了。而不该在后来小白主动提出分手后,仍不肯走。”
“但是这叙述也太……字里行间我看不出爱。”文侪说着,忽而一顿,“这本日记是在哪里找着的?”
“在一楠木盒里……唔……给一堆停转的怀表掩着。”狐狸眼斜向文侪,“那是我头一回在长生艇中见着钟表。”
他笑起来:“哎呦之前怎么没注意到那些个坏表呢……那么日记上四句话的时间恐怕是假的。”
文侪还没绕过来:“段落排序不对?”
戚檐摇头:“是段中排序不对。”
【小白脸上有被火烧出的疤,丑陋至极,可我还是和他在一起了。】
“如果要调整事件发生顺序,再填补一番,该是‘我和小白在一起了,小白被烧伤,脸上有被火烧出的疤,丑陋至极’。”
【小白犯下杀人暴行,他投案自首,我松了口气。】
“小白犯下杀人暴行,我松了口气。他投案自首了。”
【小白出狱后脾气很怪,总是做出些荒谬又疯癫的举动。】
“这两件事,没有明显的时间先后之分,先跳过。”
【小白愈发的颓废,几度扬言要和我分手,为表抗议,我一个月没回家。】
“为表抗议,我一个月没回家。小白愈发的颓废,几度扬言要和我分手。”
文侪听着,皱了皱眉说:“如果这样调整顺序,第四段将会出现一个问题——王虔在为何事表抗议?如果为了避免制造新问题,那应该这样调整……”
“我一个月没回家,小白愈发的颓废。为表抗议,几度扬言要和我分手?”
戚檐的视线刺向那淌着红泪的火烛:“如此一来,小白变丑,王虔仍是选择与他一起;小白杀父,王虔的态度是放松与解脱,是支持,这些大体上还算是积极感情。以入狱为切割点,可以看出,小白丑陋的样貌、杀父的行为对后来王虔的行为影响应当较小。而从小白自首入狱到出狱,王虔对他的态度开始发生了转变。脾气怪、荒谬、疯癫、颓废是王虔日记里对小白的形容,他的应对是一个月没回家,但在面对小白的分手提议时仍表示拒绝。”
火光晃进文侪眼底:“后来王虔不肯分手,说明他没有要放弃小白的意思,可他又选择了不回家,说明他不愿意面对小白。”
戚檐接着他的话说去:“他不愿意面对小白的什么?小白古怪荒谬疯癫,从他的杀人行径已可见一斑,可是,里边有个词,是上头体现不出来的——‘颓废’。王虔不愿意见的是小白颓废。”
“所以,日记第四段的正确顺序应该存在两种组合情况。其一,小白愈发的颓废,我一个月没回家。为表抗议,几度扬言要和我分手。其二,小白愈发的颓废,为表抗议,我一个月没回家,小白几度扬言要和我分手。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体现着王虔对小白颓废态度的不满。”
“这么说的话,王虔要想如日记中那般,对小白的颓废保持强烈否定态度,他就必须上进,必须有否定小白的底气。那么他当初在便签上记录的事业向下发展诸事,便可能不是他的真实情况,又因为他没必要在自个儿的便签里加以掩饰,那么我们就可以视便签文本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不想事业发展,而是期盼事业向下走……”文侪将宣纸铺平,“王虔这疯子……”
文侪提笔写下【7月-小白出狱】【8月-王虔的工作出现波动】【次年7月-王虔失业】。
“如果这上边全是他心底期盼,真实情况恰与此相反,这就意味着,小白日渐堕落的同时,王虔的事业蒸蒸日上……”
戚檐点点头,手垂下去,指骨敲着石桌铛的一声:“王虔失业,事业落入谷底,他在工作记录中却从没有抱怨过什么,恐怕也是因为彼时他的事业在向好。”
他想了想,又笑了:“这么说来,所谓的‘我不登山’便是王虔自我选择的堕落。在小白出狱后的时间段里,王虔的事业正处于上升状态,他的上升必须出现一个明显的终止点。在小白生前,王虔因为不愿见他颓废甚至分居,那么他由登山到不登山,这一改变最可能发生的时间点便在于——小白之死。”
文侪垂着睫,思索良久才说:“是了。那【常生大楼】只能向下走的电梯也是佐证。电梯是王虔‘上进心’的反映,里头却曾发生大案,堆满了尸体。这表明王虔的“上进心”与死亡挂鈎。死亡?谁的死亡?这阴梦里能确定现实中身亡的,除王虔自个儿外,就只剩了小白和他爸。王虔恨他爸,哪里会记挂他的死?”
他缓了一口气才继续:“那么电梯中的尸体,只可能暗示着小白的死亡。这也就是为何秦老板在我们答对广播题后,会捧来一颗小白的脑袋。到这儿,小白的死既然与‘上进’挂了鈎,那么日后王虔每次一动上进念头,就不可避免地会想起小白,‘上进’也因此成了他恐惧之物。
“这么看来,这谜题二也是按照这时间顺序在进行呢。‘在登山’发生在小白死前;‘不登山’则发生在小白死后。”戚檐说,“倒是不奇怪。毕竟在长生艇的各处都不存在钟表,这【登山会】里却有。钟表虽说是坏的,却也暗示着这里的东西皆是与时间挂鈎的,比如日记、比如报纸……这道与登山有关的谜题二也一样。”
文侪抬指接了一滴烛泪,点头:“总结来说,‘我在登山,我不登山’,说的是——小白因杀人入狱,出狱后,更是颓废度日,期间王虔的人生却在不断向前。小白消极的人生态度与王虔强烈的上进心产生极大冲突,王虔虽不愿放弃这段感情,却无法控制与小白之间的隔阂扩大,到最后忍无可忍,选择与他分居,眼不见心不烦。到这里,王虔依旧是在‘登山’。“不登山”的时间发生在小白去世后。那时,出于对自个儿从前漠视颓丧爱人的悔恨,王虔每每上进便会记起那在他冷落下死去的爱人,因此不肯再‘上进’,这就是‘不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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