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轰地一声,位于池座侧面的大门敞开来。
文侪忙起身,旋了脚后跟看向大门外的一片虚白。
戚檐跟着起来,二话没说,便牵紧文侪的手,朝那处迈开了步子。
不多时,便叫外头白光吞没。
戏楼再无人声鬼声,只有那台幔在随风荡着、荡着。
人生如戏。
第247章
“黄粱一梦哟,白骨堆作小山坡——”
“小郎君你往前走呀,黄泉道上莫回头!”
走马灯。
从记事起至死前的一切陈旧回忆在文侪眼前疾速闪过,最终凝作嚓嚓作响的一簇火星。
砰——!
大梦一场空。
刚参加完毕业典礼的两名高三生,死在了校门前的一场车祸之中。
疼痛是难以定义的东西。成为死亡实况代理人以来,几乎局局都能刷新他们对于疼痛上限的认知。
痛苦没有上限。
爱意亦然。
阴梦强拉红线,他俩之间的感情该是吊桥效应催化的产物。
可惜文侪从没真正怕过,戚檐亦然。所以爱又变得纯粹,他们凭藉着似乎被旁人操纵的心脏搏动,确认着爱,又交换着爱。
所以如果活着,就在一起吧。
***
文侪还没完全醒神,依旧强行坐起身,两手随即撑住石地。他晕晕乎乎,分明腿脚虚软,却还是跌跌撞撞甩了出去。
他不要命似的跑起来,在瞧见尤老爹小卖部一角的瞬间,跌下去。
跌进戚檐的怀中。
两人的体温都烫得像是发了烧,戚檐的两只手臂紧紧锢住他的脊背,文侪亦是头一次真正卸去满身力气,任由戚檐搂住。他酸软的手轻飘飘浮在戚檐的腰间,保持着一种似抱非抱的暧昧距离。
这大概是真正的劫后余生。
先恢复理智的当然是文侪,那戚檐一旦碰了他就没有理智了。
文侪试着挣开,发觉戚檐八爪鱼似的缠着他后仅嘟囔了几句,也没骂,自顾说:“还剩下一道谜题,‘参、我惊觉我的破船上住着一位老水手’……这道大概会有些棘手,毕竟咱们先前为了解谜题二,已经把这潜水艇上的线索翻空了,且其中多数都被用以论证谜题二。”
“眼下正抱着我呢,好歹多想想我吧?怎么满脑子都是那些烦心事?”戚檐叹一声,将文侪扶到一旁坐下,“回头看看常生大楼的线索呗,那儿净是些意味深长的东西,至今都没找到答案。”
文侪盯着小卖部玻璃窗上贴的褪色窗花,说:“【常生大楼】与【长生艇】都强调了‘长生’二字,这也是爱情长久的象征。我在想,小白的竹马与恩人,也就是与爱情毫不相干的‘我’与荀北,为何几乎被【常生大楼】中的所有人认定‘长命’?王虔的新欢‘沈道爷’甚至让‘我’给他指条明路……无论如何,我的原主一定搅和在王虔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中。”
“问题在于‘我’究竟是以什么身份、什么态度置身其中。”文侪说完这一句就陷入了沉思。
戚檐轻掰他的手指,将自个儿的指头戳进指缝之中,骨节朝下一弯。
十指相扣。
“你对人肉包子有想法么?”戚檐将另一条手臂伸过去,食指在文侪的瘦白腕子上点了点,“那玩意才是最恶心的。”
“恶心么?我倒是觉得尤老爹海鲜市场里的玩意更怪。”
文侪想了想当初的【第二世界】,在那儿杨姐曾说过人肉包子的顾客名单——蒋工、秦老板、荀北、韩大夫、沈道爷、朱大师、小白、杨姐、文侪。
整栋大楼中,只有戚檐和尤老爹的名字不在其中,那么,要想找到关于肉包子的线索,最为方便的做法便是找出二人之间的共同点。
九郎王虔已经被戚檐替代了,自然不能从他下手。
文侪于是说:“尤老爹不吃我的肉,待我也尤为照顾。”
戚檐帮他揉着手臂:“尤老爹他希望王虔专情,并强烈反对王虔与沈道爷在一起,从瘟疫、与沈道爷的骂架、与杨姐的争执等事中都能够看出他的态度。他追求‘长生’,也希望王虔能‘长生’,既然这是常生大楼中尤老爹唯一的执念,那么其他人大概就都站在与他相反的一面——支持王虔放弃死去的爱人小白。”
“只是,”戚檐看向文侪朦胧的一对眸子,他读懂了那之中夹杂的犹疑,“吃人肉包子是欺压的表现,那么吃你肉的那群人,必然是在某方面针对了你。但是刚刚那想法,很明显,仅仅是在针对小白吧?”
“我以及与我一体的荀北都在顾客名单之上,即便代入刚刚的推断也是合理的,我俩都认为王虔可以放弃小白,另寻他好,甚至小白也是支持的不是么?只是为何不吃小白的肉,反倒来吃我的肉……”
戚檐看定文侪,昏暗的灯笼映照下,他面上阴影更深,脸颊至暗处仅黑黢黢寒森森的一道影。
“你有没有想过,既有二人一体,便可能有三人一体?”
长睫扫了扫赤光下泛红的肌肤,文侪思索片刻,再抬首,便见戚檐正笑吟吟地盯着他。
文侪心底忽然生了点微妙的怪,摸了摸后颈,才说:“朱大师他在常生大楼骂我丑,在长生艇骂小白丑,若我俩真是一体倒是不奇怪。且报纸上曾报道的【二孩纵火案】里有提到,白某,也就是小白的脸被烧伤了,小白面上没有疤痕,倒是荀北面上有一道……”
又补一句:“在麻将馆,我和荀北也都看不见小白……”
话说到这儿,戚檐便觉着已无需再分析下去了。
然而,见文侪还是将眉心拧得很紧,于是歪了脑袋,像是困倦似的枕着文侪的肩,继续分析下去:
“当初我到你的房间去搜线索,在那里发现了溺死的老鼠与被水泡死的植物——你应也清楚,你原主的身份是王虔的恩人,他救起了差些溺死在泳池里的王虔,他那满房间的水与因水而死的东西,若不是在暗示他对溺水之物有点什么阴影,便很有可能是在暗指你的原主就是那般死去的——若是这样,你恐怕也明白,你的原主如何才能极其深刻地留在王虔的回忆里吧?”
“……为了救王虔而溺死了么?小白也恰恰好是溺死的呢……”
“我和你讲过偶遇猿猴的故事吧?初见那怪物时,它正披着老爹的白布——就是老爹给你擦手的、带着河腥味的那条。它当时递给我小白的一对眼珠子,我便怀疑它是小白。哪曾想,在你屋里竟捡到了那猿猴的头颅。如今想来,若【猿猴】等于【小白】等于【你】,一切便都解开了。至于那条布,大概是裹着溺水的你的原身,也就是小白上岸的布吧……”
烛光渐弱,二人相倚的残影打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颤动着。
“谜题中提到的‘破船’应该和【常生大楼】里的差不多,但若加上小白是因王虔而死,这道谜题展示出的王虔的心态应该会更消极些。至于‘船上的水手’……”
“水手在王虔心底住下,恰如小白在王虔心中占据极大份量。同时,船上的水手这一特殊身份,必然暗指其发挥了一定作用。‘惊觉’一词又点出了王虔自己也为之讶异。那就说明,水手也就是小白的这一面是王虔过去从未预料到的,他从未想过小白会以那般身份在他心中留存。什么身份会叫他惊讶呢?”
文侪的喉头滚了滚,接下去分析:“是‘恩人’。其他的,竹马、挚友、爱人这些皆是早便确定的身份,唯有‘救命恩人’这一身份他从未预料到……这般……这谜题三|反映的应是恩与爱的矛盾。”
“还有个附加问题。他是何时‘惊觉’的?”戚檐揉了揉文侪的头发,“王虔没可能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情意,因此,‘惊觉’很有可能发生在他意识到自己对沈道爷动了心之时。正因为对沈道爷动心,这才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依旧深爱着小白,也是这才意识到自己很早便用‘恩情’困住自己了。”
上一篇:神明,但十级社恐[西幻]
下一篇:起点男主采补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