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人就算了,那花弘和凤梅怎么回事?”
戚檐嘟嘟囔囔,回头时见文侪已经开始速读桌上数据了。
这屋子的中央仅悬着一颗灯泡,光很弱,看东西极勉强。文侪极快地将桌上的几沓数据分好类,其中无行无格泛黄纸张为实验记录,方格白纸为未署名成员的日记,绿色单行纸为调查数据汇总。
他将方格白纸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好,一张张看去,日期到达1924年四月份的时候,每张日记都开始在左上角画上一个红色的三角符号,那符号中间是黑色的倒三角。
那一页写着短短的两行字——
【佛会知会我们厄运何时结束。】
【佛祖显灵了。】
他将日记又翻一页,这页有三行字——
【有许多人觊觎他完美的头颅,可这确乎不合规矩,那不是我们想要的。】
【他不能死,需设计一个方案。】
【重点:挖掉内脏依旧能够存活的人。】
他匆匆将后头的日记看完,大概是实验过程的碎碎念,实验结果有好有坏,但基本上都是失败的,那个实验被命名为【不死者】。
文侪正要往后翻,却见戚檐忽然从那叠最厚的调查数据中抽出张染了血的,往日记上一盖,指尖冲标题点了点——《不死者实验活体调查》。
他的目光随着戚檐的指尖向下,最后停在了一行正楷字上【实验活体姓名:文侪】。
那一瞬,文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停流了,手脚也跟着发凉起来。
“所以,这群人是打算瞒着薛家人,将薛大少未过门的妻当作实验对象,目标是掏空他的内脏并保证存活?什么鬼实验,能成功就怪了……”文侪将日记堆至一边,“目前需要弄清的一大问题是——薛家人对此究竟是否知情。”
“但那花弘也是这儿的成员呢,他刚刚摆明了是想带好不容易找到的实验体一块儿自杀去吧?”戚檐想了想,“阴梦异化得太厉害了,也不能直接往邪|教之类的方向去引,得再看看线索。”
俩人将剩下的实验记录也快速翻看了一遍,没再看见什么新线索,听闻楼上哐当一声响,也就都应激性地停下了手上动作。
屋内东西被最后迅速地扫了几遍,戚檐打头拎着煤油灯离开,殿后的文侪最后回首看向那间充斥着福尔马林气味的房间,目光自未腐烂的脏器上挪到一颗颗浑圆的眼珠子上。
他忽然想:郑槐是害怕变成那样,才自杀的吗?
***
由于走在前头的戚檐动作太慢,甫一出了地下室,文侪便走到了戚檐前头,将慢悠悠散步的戚檐扯着往外走。
他俩临近那卧房窗子时又将眼睛怼上去瞧了一瞧,谁料虽闻呼噜声还在榻上响,婴啼声还在摇篮里晃,可他仔细看去——那榻上空,摇篮也空。
文侪生了一身冷汗,心脏一度跳到了嗓子眼。
话也没说出口便拽着戚檐快步朝外,眼见那庭院大门已开了锁,便像是终于找着个呼吸口似的,哪知方探出身子喘出一口气去,便见那竖着眉的方大爷正执有一人臂粗的木棍站在门外。
“姓方的——!”戚檐忙呵斥一声,“赏你些便宜,你就忘了这儿究竟是谁家了?告诉你!此乃薛府!我乐意带嫂子逛哪儿就逛哪儿!好容易一个团圆生辰,叫小爷撞了你方家那群牛鬼蛇神,真真是晦气!”
说完他便扯着文侪跑了起来,直跑得起了涔涔的汗,这才气喘吁吁地倚住石墙喘气。
文侪摇头:“不想方家的事了……我们去薛无平的……”
话没说完,便给疾步赶来的一下人打断了:“二少,文公子,就等你们了!您二位快去正厅前吧,老爷夫人都等了好一会儿了,这会儿夫人怕是已掉眼泪了!”
戚檐仰头看了眼天,这会儿按理说也才四点多,天却已黑透,唯有檐下打着的灯笼模模糊糊地将一段路分作昏明相间的几百段。
“这就去、这就去,不就是迟了些么……”戚檐一面装着发牢骚,一面肆无忌惮地挽住文侪往前,直待冲进人群之中,这才撒开手。
人群中间搭起一个近人腰的红台,红台靠后位置摆了几把椅,正坐着薛家几位。
戚檐把中山装的后领捋直,而后将手往裤兜里一插,随即吊儿郎当地往台上走,笑道:“爸、妈、哥、小宝,都在呢?”
“你、你还有脸问!”薛母两腮皆泛了红,把脚一连跺了几下,“你可知适才找不着你人影,我还以为你给土匪掳走了!”
戚檐仍是笑,还不忘把笑脸伸过去:“生辰就不要咒儿子了吧?”
“我哪儿有!”薛母说罢,忙扇嘴呸呸呸几下,才催促说,“快点吧,生辰最重要的事就在这儿了——抓周!”
抓周?戚檐愣了愣。
那不是婴儿满岁礼的习俗么?怎么俩成年男人过生辰还要抓周?
戚檐的目光擦过人群中文侪的眼,而后被薛当家推前一步。
薛当家满脸堆笑,眼尾挤出了三条弧,他笑眯眯地说:“有山、阿檐,快!跪去红毯上,随手抓点什么!”
戚檐无可奈何只好屈膝下跪,眼闭着一抓,抓到面镜子,然而他把眼一睁,那镜子竟倏然在他手里爆裂开。
他满手皆是血。
众人惊呼一片,可却碍于薛有山还未抓着什么,没能张口。
“有山!你愣啥呢!快抓!没看见你弟伤着了么!”薛母催促。
那薛有山闻言才终于从愣神中清醒过来,手一抻摸到个玉盒子。他似乎也觉得诧异,将盒子打开瞧了,却发觉里头空无一物。
文侪在下边看着,既不知那薛有山摸盒子是什么个寓意,亦不知戚檐摸碎镜的意义何在。
只是看着台上怅然若失的兄弟二人,心里忽而咯噔一下。
什么意思?这又是什么意思?
文侪觉得脑子都快炸了,这场委托的信息量和委托三比起来,算是九牛一毛,却是完全不知所云,根本串不到一块儿去。
正发愣,薛有山忽而冲他招了招手,笑说:“阿侪,你上来,你也抓个。”
“我?”文侪连连摆手,“二位少爷生辰呢!我就不瞎凑这个热闹了吧。”
“上来。”薛有山不容置否,蹲身在他脸前又勾了勾指。
文侪的笑意僵了僵,只还从从容容地上了台,仿着先前那二人抓周的模样阖了眼,可是当他抓到什么时,满座惊呼。
他却只觉得手有些累,还有些麻。
睁眼时,蓦见戚檐正被他死死压于身下。他眨了眨眼,看见戚檐咬紧的腮帮,因缺氧泛了紫的两颊,还有几近上翻的一对狐狸眼。
文侪的双手抖起来,却没有明显的抖动。
为何?为何?
他猛然移目下视,只见他的双手紧紧掐在戚檐的脖颈上,就连十指都抠进了血肉里。
文侪的心脏猛烈跳起来。
——他发觉自个儿不能凭主观意愿撒开手去。
薛有山在这时含着笑凑过来,亲昵地贴着他的颈子和他说话。
他说:“阿侪,你把我和他,弄混了。”
第191章
弄混了?谁说他弄混了?
那两只死死绕着戚檐脖颈的手,在某一刻忽而松开了,就好若是磨出人血的带锈铁手铐铿地裂开砸上了石地。
文侪站起来,迟缓地、犹豫地走在这小小的四方戏台上。他看见台下的人脸,老照片般,覆满了不均匀的黑白噪点。
“呲——”
他惊回头,起先仅猜到有东西烧着了,而后看见了被大火吞没的薛家人。
火,又着火了!
浓烟滚滚,那厚烟之中却霍地钻出个敲着锣的打更人,他一面笑一面朝台上文侪递去张纸条:“唉,爷!这路太长,累!您在这儿留个名吧,歇一歇!来生路,咱们就别走这么长喽!”
文侪把纸接过一看,是委托纸。
他这会儿神志不清,唯能遵从原始的身体本能与最浅层的感受。——他好累,累得想闭上眼挥别这厌烦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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