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檐看向台扇的底座,指尖将三字点了点——【赠戚檐】。
“风扇一转,可不就给他将这些破烂玩意给甩了去么?杨姐送他这东西,寓意是好的,但看这玩意积灰的样子,恐怕王虔他不领情呢!”
戚檐说这话时,文侪恰在盯着网罩上的灰尘瞧,他一面将手摸去一旁的缝纫机,一面说:“是因为小白死了么?王虔他既对长生失去兴趣,又抛不下这贪嗔痴。”
戚檐摇头说不确定,见文侪的动作幅度明显放小,于是松开他,不再妨碍他干活。
缝纫机瞧着还算新,油黑的机头上刻着老牌子的名,一小块还没锈好的布料压在针下。
文侪学东西很有本事,单藉着过去瞧奶奶踩缝纫机的记忆,便坐上椅,脚压上了踏板。
机器嗡嗡走线,不到几分钟文侪就看清了那缝补好的粗布上的图案。
是一对鸳鸯,适才那裂痕恰恰好横分开两只鸳鸯。
一刀两断的既视感。
而缝纫机一踩,便给它们缝了回去。
所以,杨姐是毁了鸳鸯的人,还是要缝住鸳鸯的人呢?
文侪将布料抽出去,往后一翻,瞧见了后边的署名——“尤老爹”。
这杨姐尤老爹二人又一次凑在了一起。
平日,那二人最大的争执当然在于王虔是否要短命,那么眼下又是如何呢?
正思索,忽听房中一处窸窸窣窣抖了抖。
是窗。
文侪蓦然将视线送去——他知道这铺子往外,根本没有一扇能打开的窗子,那么,这屋内的窗户究竟往哪儿通?
“待着别动。”文侪一把压下那欲朝前迈步的戚檐,“一身的血,还想干什么?第七日就要到了,把命留着还原死况去。”
文侪紧盯那扇仍不断颤动着的窗子,蹲身抓了根拿来敲背的小棒槌。
他抬脚试了试地板的滑度,又将手中棒子转了转,冲身向前,便是哐哐两棒子下去。
小窗支离破碎,露出一张惨白的哭脸。
文侪惊得退了一步,在那一晃间瞧向了窗子后藏着的一间卧室。
那屋子不大,家具算不上多,唯一奇怪的只有那个被红绳捆在一把小椅子上的男人。
文侪瞥一眼戚檐,便翻身进去,扯下了男人的堵嘴布。
那是一张平凡的面容,五官素淡,无一处说得上出彩,面色则显露出病态的白。
那男人几乎是一瞅见文侪便惊恐地喊起来:“跑、快跑啊!别来别来!”
他挣扎着,疯狂地扭动身子,身下椅子被他摇得嘎吱嘎吱地响。
文侪并不听他的,仅仅是攥住他的肩膀,说:“小哥,你冷静冷静!杨姐已经退租了,这儿除了我和房东,再没有别人,没人能伤着你!”
那男人含着眼泪摇头:“你走,你们俩都走——!”
文侪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愕然回头瞧了眼戚檐,又转回去抓住男人的肩骨:“是戚檐要害你?”
那孱弱的男人盯着戚檐疯狂地甩起脑袋,薄薄的肩在文侪双手的攥握中打起了颤,他垂着睫,说:“不、不是!!”
过一阵,他又忽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抬了头:“与戚檐无关,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他在惊觉自个儿扯住文侪衣袖的刹那,猝然弹开。
手敲在胸骨上,啪地一声响。
文侪见怪不怪,只蹲身去给他松绑,说:“小哥,你起来,咱们出去再说话。”
文侪不知那向来喜欢凑热闹的戚檐这会儿为何站在窗子外不肯过来,只伸手去扯男人身上的绳子。然而绳子还没解完,先听外头一阵颇响亮的钟声。
咚——
仅仅一声。
第七日淩晨一点到来了。
全楼熄灯。
嚓——
这小卧室里就连那微弱的圆灯也熄了个干净。
文侪陷入全盲之境,任他如何瞪大眼也无法瞧清周遭事物,哪怕是十指的一个影儿。
那男人在黑暗中大哭起来,他上气不接下气:“来了、就要来了!我我我我劝过你的,我早劝过你的……”
文侪又一次抓住那人的肩,企图凭此获得一点慰藉。他冲窗子方向回头,喊道:“戚檐!你在哪儿?”
“嘘——”
文侪听到有人对他说,或许不是嘘,而仅仅是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
鸡皮疙瘩自腰间上爬,激起了上身难忍的一阵寒战。
他冲来风的方向伸手探了探,什么也没摸着,仅能将手继续搭回那抽泣男人的肩头。
可不知为什么,他这么伸手一抓,总觉得手感不大对劲。
像是……瘦了?
可那不像是瘦弱的缘故,他觉得那人衣物下边覆盖的已成了骨而非裹着骨头的皮肉。
文侪清楚自个儿现在如绷紧的弦,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会叫他失控,他不愿意为此所累,于是尽量冷静地伸手向上。
当他的指腹摸上那骷髅头时,他终于像是解脱般收回手去。
死了。
那男人死了,而且已腐烂至只余白骨的境地。
他逃不掉了。
脑里有个声音对他说。
文侪仅仅深吸了几口气,随意找了个方向说:“来吧,快点动手,老子累了,赶着去休息。”
话音方落,便有一杆烧烫的铁棍冲他猛捅而来。
起初是烫,而后是钝痛。
那东西不算锋利,所以捅穿他的过程更加地缓慢,更加地让人难以承受。
来人力气大,一根铁棍直将他撞去了墙上。
狗东西,真该死!
文侪遭那铁物贯体,痛得十指蜷曲。
他咬住下唇,冲黑暗中再度伸了手,猛然压向那人的五官——弥留之际,他仍企图辨清来人是谁。
须臾他认清了。
于是他绝望地垂下手。
死了。
***
嗞嗞嗞——
小房间的灯在一阵电流声响后亮起。
戚檐松开握住铁棍的手,手掌却像是浸去水里太久似的,被鲜血泡得起了皱。
他愣愣伸指试了试那人的鼻息,最后怅然地收回。
绝望感叫他压住,他只平静地蹲下身,在那人冰冷的额前印上个吻。
而后将那具尸体打横抱起,一步一步,登上了六层。
台阶变得很长,长得像要他走一辈子。
戚檐想,文侪死后,时间都变得好长,文侪若是活着,一定会高兴。
一路上他没遇着一个人,整栋楼里皆是沉沉的死气。
六层楼的门开着。
是他忘了锁吗?还是有人在等他回家?
他的脑子像是坏了,锈了,转不动了。
于是他抱着文侪的尸体飞奔向内,看到已燃起来的卧室,和近乎溢出来的浓烟。
他抱着文侪,躺进沙发里。
睡一觉,就会醒来的。
他将脑袋埋进文侪的颈窝里,笑着流泪:“晚安,我亲爱的……文侪。”
***
————[ !!!委托失败!!!]————
【本次委托累计失败次数:1】
【解四谜:未完成】
【查清宿怨:未完成】
【还原死况:已完成】
【重生时间:未存盘·阴梦首日】
————【存盘点加载中……】————
第229章
戚檐在灼目的白炽光中睁开眼来,神志迷糊着,还以为自个儿回了大学的生物实验室。
他动了动发僵的腿脚,踹到地上的碎瓷片,方意识到眼下正将两臂撑在王虔浴室的洗手台上。
他恍惚地看向镜子——面色憔悴惨白,一双眼裂狭长的眼倒是红得瘆人。有那么一块血丝凝聚于左瞳边上,乍看去像是结膜下出血。
把眼阖上,再睁开,清明了一半。
叮咚——
门铃响。
他烦躁地啧一声,却是趿拉着拖鞋去摸门,也不急着打开,单有气无力地喊了声:“谁?”
上一篇:神明,但十级社恐[西幻]
下一篇:起点男主采补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