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东西往楼下扔时,见周遭怪物们都一脸茫然,本已做好了一无所获的打算,哪曾想梁桉陡然色变,一对浓眉紧紧压住了他深邃的眼。
他觉着那人全黑的眼珠子活像一潭黑水,愈是要往内看,愈是让人觉得要陷入其中,几近窒息。
“你为何拿着我爸?!!!”
满面通红的梁桉开始不顾形象地怒吼,他歇斯底里地喊叫,喊得祝叶震悚,项桐惊愕,戚檐却在这时笑了起来。
黑球是梁桉他爸啊?
不错,又有新线索了。
“这不过是个铁球,怎么就是你爸了?”戚檐盯着梁桉颤抖的唇,步步紧逼。
梁桉正欲说些什么,没成想那祝叶却慌忙挡到了梁桉身前。
“戚檐,你不该这样。”祝叶透明的瞳子闪了闪,里头沁入了好些血色。
“我非这样做不可。”戚檐平静地回答,脸上带着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斜眼瞥了文侪,只看见那狐狸在笔记本上迅速写下:【祝叶——极度偏袒与维护梁桉】。
戚檐本还想看看梁桉和祝叶的态度,可在下一秒,怪物群便霍地散了开来。
那紧紧将铁球抱在怀里的梁桉只是怔怔看着祝叶,而祝叶盯着戚檐,机械地说:
“晚上记得来参加欢迎宴,晚上记得来参加欢迎宴,晚上记得来……晚上……”
***
欢迎宴如期举办,那梁桉又似没事人般任由狂热的怪物们将他围在中心。他面上挂着温柔的淡笑,眼睛不曾挪向戚檐亦或者祝叶。
其实说实在的,戚檐觉得那梁桉从未将任何一人放在眼里。他黑黢黢的眼珠里始终幽深一片,看不着半点光亮。眼球面更是有如贴了磨砂膜一般,根本无法倒映他人的身影。
屋外雷震风啸,巨浪拍岸;屋内众人把盏高呼步步高升,庆贺梁桉入住。
步步高升,步步高升。
是要升到哪儿去呢?
戚檐实在喝不下那些黄澄澄的液体,奈何现在起身离开太过瞩目,唯能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扫视周遭。
他上一局所见的欢迎宴同现在这局相差无几,宴中人大致分作了两波,一波人围着梁桉,另一波人则围在一圆桌前欣赏一副画作。
那是一副尤其古怪的人物画。
画中两个从穿着到相貌都一模一样的男人面对面站着,脸上各自挂着夸张咧大的嘴。
他撞了撞文侪,笑问:“你觉得那画指什么?”
“……双面人服务生?”文侪说。
戚檐闻言满意地笑了。
第一局时,他也是那样认为的,那画浓烈怪诞的画风与略显厚重的笔触叫他错以为那是双面人的象征。
而第二局那个已经得知这孤岛上有两个文侪同时存在的自己,看见这画却是颇为自信地认为,这副画暗示的是文侪和另一个文侪,也就是阿文和阿侪。
可戚檐他已经进入了第三局,因此他知道:
能面对面相见,却不会毁灭的——
只有他和他自己。
***
没错,他又说谎了。
第51章
从很久以前起,戚檐就尤其擅长说谎。
由生至死,
他都没有改掉那个恶习。
——————
第二局,戚檐在废弃矿洞中碰见了一个告密者。
那人告诉他,阴梦的时间扭曲不仅影响了文侪,还影响了他。
那告密者与他长着同一张脸。
——那人是未来的他。
***
【第二局-day4】
(dayX为代理人时间顺序计时,第X日为阴梦内部计时)
戚檐清楚记得,他和文侪剪断了拦路的白布,看见其漏出了赤红的内芯,这才钻入矿洞。
他那时仔细摩挲过几张白布,确信上边绝对没有任何修复痕迹。所以,当他攀上铁索,向上推开那扇活板门,看见另一个自己时,比起先思考那些虚的,他首先想到的是——
这一个“我”,是怎么进来的?
戚檐并未将困惑说出口,【那人】却在自嘲似的蔑笑后窥探了他的心声,并作出了解答:
“我的时间是倒着走的,也就是说你们如今身处第四日,在向着第五日走,而我是在向第三日走。你们于早晨剪开了洞口的布,在晚上这洞口的布自然也是剪开的,我当然可以顺利进来。”
戚檐从头到脚都写着戒备,也看得出【那人】有些不耐烦,只是俩人皆漠然盯着对方的眼睛,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对看,互不相让,亦不闪躲。
“一五一十说明白了。”戚檐说。
【他】微微皱眉端量戚檐一眼,随即嫌恶似的挪开眼去:“想要理解这事不难,你只需相信一个事实便好——这次阴梦不存在第六、第七日,day6与day7分别是阴梦第四日与第三日的回溯。”
“你的意思是阴梦的时间流向为一二三四五四三?”戚檐琢磨着【他】口中所说的新规,“那么,如若我和文侪皆活到day6、7,这阴梦里将会出现两个戚檐和四个文侪?”
【他】将脸转了回来,说:“理论上是这样,可是我在放有第二张存盘纸的小屋中发现了另一条规则——‘狐狸的时间将终止于第五日’。也就是说,文侪没可能跨过day5与day6之间的坎,也就不会出现你所述的四个文侪的情况。
戚檐蹙眉思索,【他】倒是优哉游哉地看了看腕上与他一模一样的表,说:“14分钟后会有一只铃婆来追你,一会儿你先下去把文侪引开,我再走。”
戚檐把头点了。
【他】交臂看着戚檐,又说:“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同你强调文侪的时间只有五日吧?我是要你别再妄想救他,也是在给你机会。”
戚檐低下头去笑:“机会?你给了我什么机会?”
【他】说:“文侪无论如何都会死在day5,所以你若想测试某些消息能否告知文侪,都可以在那日试试。若是信息可以提供,文侪便该是安然无恙,直到其他突发情况将他引向死亡;若是信息不可提供,文侪当即便会死。”
戚檐闻言冷笑一声:“你当真是狠得下心,竟能说出让我拿文侪的命来进行试验这般话。”
【他】听了那话也笑了,随即微抬起下巴,以颇为轻蔑的姿态瞧着戚檐:“你啊,难不成是连自己都想骗吗?你是day4的我,而我是day6的你,你觉得仅仅两天就能叫人变得面目全非?——别他妈开玩笑了,你和我都是戚檐,咱俩皆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善者。”
戚檐并未否认,只卸了笑,说:“既然你同我说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难道不怕我创造出一个与众不同的day6的‘我’?如果我创造出了另一个‘我’,那他未必不会对day4的人产生新的影响……如此来说,我,戚檐岂非会拥有作出选择的机会,这局结束后我又会拥有多少段记忆呢?”
【他】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面无表情,这会难得面露不耐:“甭给我闲了发慌的往深往难了想!不论如何这一切已成定局,你就把我当成是一个未来影像,就像我为了保持清醒,也把你当作影像一般。”
“说的什么鬼东西……你懂不懂说话?”戚檐一时有些混乱。
【那人】半眯起眼,噗呲笑了:“——你不知道,在我眼里,你只是在重复我先前说过的话,又蠢又可笑。啊、不过等时候到了,你也需要将这一循环继续下去。”
“重复?”
“是,我在第四日也遇到了另一个‘我’,而我如今所说的话,即便出自本心,可比照记忆,我却像是在模仿我在day4遇到的那个‘我’——这大概是阴梦的限制之处,已经发生的事情是不容许出现太大出入的。所以我把‘他’称作一个已经录制好的影片,只当我们都在冥冥之中循着轨迹走。”
戚檐并不希望那家夥仅以潦草几句概述这阴梦的时空悖论:“那这一切的起点在哪里呢?你获得的那些个规则究竟是否出自我的主观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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