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墙壁上贴满了用红墨写就的、缺少署名的遗书,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则满布大小不一的艳红脚印。连续的、足以看出行动轨迹的脚印由五个脚趾至一个脚趾,再至只有脚掌、半个脚掌的残缺模样,最后步伐停止在一片倒塌的砖瓦废墟前。
“是地震、海啸之类的自然灾害么……”文侪嘀嘀咕咕时,一只手却忽然有气无力地挂在了他的肩上。
“……吐血吐了个爽。”
戚檐嗓音已有些嘶哑,他将脑袋埋在文侪肩上用力蹭了蹭,见文侪没什么反应,于是得寸进尺地将鼻尖抵在了文侪白皙光滑的颈子上,深吸了一口气。
戚檐微咬着唇,生怕它会失控地张开,将内里尖牙啃上那狐狸的脖颈。
他并非没胆那样做,只是因为下场太过显然。
——不是他死,就是他被打个半死。
呼出的热气喷在文侪颈间,文侪这才意识到那小子在做什么,他微微偏头,看见了那像条野狗似的在他颈边闻闻嗅嗅的戚檐。
那小子眼神迷离,好似神魂颠倒。
文侪怕他又吐血,只能凭凶狠的眼神去压制那长个不长脑的蠢货。奈何戚檐察觉目光而看向文侪时,又被那双烧着火的怒目挑起了兴致。
多好,眼里含情脉脉,尽是他。
多好,狐狸的耳朵又精神地竖起来了。
真可爱!
亲一口。
“……”
当戚檐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文侪已经皮球似的从他身侧弹开了。那狐狸捂着自己被亲得发烫的颈子,满脸惊诧地看向他,然而四目相对,一时皆无言以对。
“哈、哈哈……钱、钱柏他又干蠢事……”
戚檐说着向前几步,装出副一脸轻松的模样便要去拍文侪绷直的脊背,却被文侪躲着避开了。
“你也知道的,这不是我的错,毕竟我是……”
“你特么的废话少说,先过来领我一拳。”
戚檐扮着可怜灰溜溜过去,单领了个轻飘飘的拳头便被文侪放走了。
文侪啊文侪,又心软了。
戚檐忍不住笑意,已到唇边的口哨刚冒了个头,便生生被文侪要剜他肉一般毒辣的目光赶没了影。他只得勉强把得意劲收了,快步走到了另一头去。
那小子一走,文侪便蹲下身去,自废墟中硬生生扒拉出几张皱巴巴的纸。
纸上的名字排列得很是整齐,几秒能刷过一轮。文侪粗略看了一通,又确认过几回——名字里没有认识的,只是他愈是盯着看,愈是觉得那一张薄纸如有千钧重,压得他喘口气都艰难。
正琢磨着那是个什么玩意,他听见戚檐又叨叨开了口。
“我见钱柏迷恋你,那董枝也多少沾些,让两个男人这般痴迷,你这身份着实耐人寻味。可我见祝叶不怎么搭理你,项桐更是尤其厌恶你……”戚檐从废品堆里仰起脑袋,“这设置不像人,反倒更似蛊惑人心的狐妖。”
“养狗养猫都能有感情,更何况是只人狐,他们想不上心才难。”文侪随口应答。
戚檐默不作声。
他并非不知道,那钱柏一直对文侪原身有欲|望,连带着他也对文侪起了兴趣。可他并不理解,怎么这会儿知晓文侪原身与钱柏是两情相悦,他却是这般的躁?
理性发挥著作用,叫他不至于撒泼个没了,可是文侪怎么能一个阴梦爱一个啊???
还爱的都是男人。
那还不如……
他看了一眼文侪,恰同文侪的视线撞在一处,他稳稳献上抹笑,特意不慌不忙地挪开了眼。
没有不如。
戚檐烦躁地抚过那些模样如出一辙的金属装饰品,又数过那些个洒落一地的钢珠,心里的无名火却一直没能浇灭。
“哈,他妈的,”戚檐把东西翻得唰啦响,“一只狐狸爱什么人啊?”
“……?”文侪仰起脑袋看他。
文侪适才一直把脑袋埋在那堆旧物里头,由于蹲的时间太长,腿痛得厉害,方一分神就听到戚檐莫名其妙的牢骚,花了1秒把那荒唐话装进脑袋后,他即刻呵斥戚檐一声:
“你发疯发够了没?”
戚檐耷拉下嘴角,却依旧咕咕哝哝个没完,最后他得以再度欢喜地收心找起线索来,还是在险些被文侪抛来的一块石头砸中后。
***
满屋的金属制品叫戚檐翻得手上尽是锈味,他起身寻东西擦手的时候,恰瞅见文侪在盯着一铁盒琢磨。
他瞧着那人的背影,略有些失神,不料那人忽然转过头来。
“唉,戚檐,说起来昨晚那张通向藏身点的地图是怎么得来的?你那时蒙住我的眼后发生了什么?”
“啊?噢!”戚檐垂眼拿起一份被他确认过好些回的老报纸,“没什么要紧的,就碰着个怪物,我从他手里抢来的。”
“那你还挺厉害。”文侪漫不经心地夸奖道。
戚檐笑了笑,眼睫一垂,眨去了那夜景象,却还不忘对文侪感慨一句:
“那怪物长得别提有多吓人啦!”
见文侪信以为真,不再追问,戚檐却倚着锈柜笑起来——
怪物?
甭说笑了。
第44章
“三个孩子想看海,”
“两个孩子想看海,”
“一个孩子想看海。”
***
戚檐将架子上那些个尘灰足有一枚硬币厚的东西挨个摸了一遭,却仅得来满手黑灰。
“哈……”戚檐拍着手走到门前堆放残肢断臂的地儿,一边蹲下身打量那些东西,一边冲文侪喊,“这是在阴梦里,我便不计较这些东西为何不腐烂了……只是你觉着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某次集体伤害导致的死亡么?是天灾还是人祸?是一次大型地质灾害么?海啸?泥石流?”
文侪闻言皱着眉走过来,考虑了大概半分钟才说:“咱们要不要把这尸山刨一刨?”
“……”
见戚檐没有迅速回答,文侪掸去白衣上的尘灰,道:“决定了,还是刨吧……给你5秒思考要不要去刨。5、4、3……”
见文侪那么个变作白狐狸后更受不得脏的都乐意挖尸,戚檐出于担当还是应上一句:“我刨。”
“上吧。”文侪抬脚便走向尸堆的反方向。
“嗯?你去哪儿?”戚檐不解。
文侪没回头,边走边说:“我那头东西还没翻完。”
“你刚不是说要一块刨尸吗……”
“我可没说我即刻就要刨,你闲着你便刨。翻东西和刨尸可不就是烙饼问题里头同一块饼的俩面么,不能同时烙。——我要是有三头六臂早自个做了。”
戚檐盯着那耍赖狐狸的背影瞧,见他很快俯下身去,想想又觉好笑,只把脑袋无奈地摇了摇后,便乐着去干活了。
他的手很快钻进些那些个被从人身上割下的躯干间,手往深处一探,也不知探进的是各肢体围成的空隙,还是仅仅是把手插进了断肢当中。
他确乎无法分辨,因为不管哪里,都是同样的拥挤粘腻,同样的腥臭不堪。
戚檐向来一不做二不休,一旦下定决心,便也忘了脏臭。奈何埋头翻找时间太长,再仰首时,只觉被那些红的粉的,腥的腐的弄得头脑发昏。
他起身缓了口气,这才问文侪:“对了,当时梁桉房里那摊黑水,你后来弄清是什么没?”
“黑水?”文侪从柜子上搬下个装满维修器具的箱子,说,“你说梁桉房里那摊?我哪里能弄清那玩意?你那会不还说是在做梦么?难不成我还有本事钻到你的梦里?”
“哦、哦!”戚檐刨尸的手顿了顿,他转而笑起来,“嗐!瞧我这脑子,浆糊似的,都混淆了!”
***
文侪翻找之处就在门边,眼见贴墙摆放的皆是些凹凸不平的铁锈架子,没地给他歇,他索性倚住门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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