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将眼一眨,再睁眼时第五日早晨已然来临。戚檐问文侪昨夜有何收获,文侪单摇摇头,说昨夜没有新线索。
戚檐觉得自个儿做梦了。
***
山上有钟,淩晨四点有人敲钟喊整村人起早。昨儿他俩问过翠妈,听是每天敲钟是村里的男人轮着敲。又问也包括那邵笔头吗,她说那不包括。
今儿吴大和翠妈他们起得还更早些,文侪揪着戚檐的衣袖把人从房里牵出来时,吴大已去了河海相接处捞尸。
彼时翠妈正在炊房忙碌,说是炊房也不全对,这间屋子根本没那么多墙,竈台就安在黑乎乎的客厅里,翠妈回个头,他俩在干啥都一览无余,叫他们也没法子乱翻。
他俩只能在翠妈的声声催促中,坐去桌前,拿小鱼干、胡萝卜干拌碗白粥,囫囵吃了早饭。
“先去找谁好?”文侪问。
“唔……”戚檐想了想,忽而展开嗓门,冲那忙忙碌碌的翠妈说,“妈,现在有几人在屋子里呢,我俩想去拜访拜访!”
“哎呦!你俩真是……瞎逛有啥好?合该和你爸一块儿下河去的!”翠妈忙着烧柴,摇了摇脑袋,最终还是说,“女人家估摸都在,姚姨家住的近,你们往东走个几十步就到了!”
“成咧!”
戚檐笑着把手在干布上擦了擦,便拉着文侪要走,谁料翠妈又把他们拦下来,急急忙忙从屋子里拿了一篮子窝窝头,说:“她一个人过日子,不容易,你们过去了,千万别刁难人家!”
“唉,您甭担心。”
吴大要取什么器具,这会儿摸着黑墙进来,许是听到了娘仨的谈话,哼一声:“无缘无故找那女人干什么?!就一杀了自个儿男人的毒妇!!”
翠妈没敢反驳,只闷声吹火。
文侪不知怎么面对那男人的火爆脾气,仅一面笑,一面将戚檐往外推,好容易干燥些的鞋子又踏进了泥泞中。
***
姚姨的屋子比他们家还更小些,胜在干净。
村里人多数没有锁门习惯,只大剌剌地冲外头敞开着,一进门便见墙上挂了副男人的遗像,清楚这便是吴大嘴里的“她男人”了。
二人进屋时,那遮掩里屋的珠帘动了动,旋即出来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那人踩着高跟,走路起来一扭三晃,甫见他们手里提着的篮子,便嗒嗒小跑过去,一点不见外地接了来,说:“你俩小兔崽子,可算知道回家了!”
文侪瞧她冲着篮子笑,便知她高兴的是占了那点便宜,而非真的想见他俩。他正寻思着拿什么话作开场白,那戚檐哈哈一笑,开门见山:“姚姨,听说你杀了你男人啊?”
手里的篮子在脱手的刹那,叫姚姨又颤抖着抱了回去。她回头瞧了那遗像一眼,这才踩着高跟鞋到桌旁坐下,不满道:“你俩说啥胡话呢?!”
真杀了?
戚檐瞧着她反应,乐呵呵地追问:“叔他咋死的?”
姚姨绞着手指说:“下雨,他脚打滑……从山阶上滚下去……就没、没了……”
她说话时眼睛总往遗像上瞟,似乎怕那带着淳朴笑的男人从里头钻出来。
“叔他待您好么?”
姚姨闻言疯狂地点起脑袋,说:“他是村里男人中最好的。”
有范围限定,是相对的。
“打您吗?”文侪问。
“他和村里其他男人不大一样。”姚姨又瞥了那遗像一眼,畏缩模样像是在看那死人脸色。
戚檐又是一笑,问:“他既然那么好,您为何杀他?”
姚姨忙忙摆手:“姨冤枉啊!!”
那人张着红唇,费力地挤眉弄眼,总算憋出来几滴泪,却还没眨动几下就干了。
文侪手痒,真想把那副遗像搬下来,可是见那人如临大敌似的盯紧了他们,只能扯着戚檐往外走。
谁知走到院里时,他回头,却见那姚姨眯着双目,神情颇意味深长。两张厚唇上下碰了几碰,说的是——
“杀就杀了!还要问理由?!”
第153章
“亲爱的——”
文侪的目光忽然被戚檐手中抖动的字条给引了去,他正指著名单其中一行。文侪仔细看去,那名字是“汪婆子”。
这一串名单中也就汪婆子、姚姨、翠妈三位女性,照翠妈的说法,眼下男人都捞尸去了,将汪婆子作为下一个目标再合适不过。
文侪点点头,却见戚檐不知怎么笑得很是高兴。
他追问,戚檐却只笑而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一面拿自个儿的脑袋蹭他,一面喊:“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
文侪这下懂了,却假装没懂,抛下戚檐便踩着湿漉漉的石路往另一方向去了。
***
今早出门前,文侪顺口问了翠妈一嘴有关汪婆子的事。彼时翠妈只说汪婆子年纪大了,待事多少有些敏感,还着意叮嘱他俩莫要太刺激她。
翠妈说,那汪婆子原是村里独一的接生婆,近来患了夜盲才没继续干下去。说到这,戚檐打岔说了一嘴,问他们俩也是汪婆子接生的吗?翠妈点了头。
毕竟这是吴琛的阴梦,他们表面上虽说是要查案子,但那也不过一个形式,本质上还是得挖掘出吴琛,也就是戚檐他同“嫌疑人们”之间的关系。
适才采访的姚姨便是个游离于吴琛关系网之外的人物,而汪婆子当下也就勉勉强强攀上个“接生”关系而已。
文侪思索着,怎么这些人会被装进阴梦里呢?
“今儿个怎么总发怔?在想我吗?”戚檐笑了笑。
文侪斜睨戚檐一眼,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起,索性就闭嘴不说了。可完全不理会当然是不成的,这么几场委托下来,他早把戚檐的行事风格做了个粗略的发展路径总结。
倘若戚檐开始乱说话了,应对方法()
A、理他——戚檐反应:①得到好处便撒娇卖乖;②受了委屈就挤眉弄眼撒泼打滚。
B、不理——戚檐反应:①像过境蝗虫一般纠缠不休;②赌气不理人[极小概率发生事件]
他当然不会让自己吊死在这两树上,所以他一般靠着万能答案通关——
C、能动手就不动口。
文侪如常向戚檐展示自个儿蜷起的五指与煞气腾腾的硬拳头,没成想戚檐却笑着攥了他的手腕,而后俯首作势要吻他的手背,吓得文侪猛地将手抽了回去。
“我靠,你刚才要干什么?!”
“自然是倒逼大哥多动动脑筋思考应对我的方法呀?可不能回回都挥舞拳头来吓唬我。”戚檐歪头冲他笑,笑容阳光又无害,“心里头这个角落添上点我,那个犄角旮旯里也加点我,总有一天你会一直想着我。”
文侪说:“换个人说这些话吧,对我没用的。”
戚檐嘟囔:“当然不行,我可专一了。”
文侪瞪他:“我管你……”
“叫声哥哥来听?”戚檐已读乱回。
“滚!”文侪严词拒绝。
文侪忽然在一间带小院的屋前停下步子,原先用来瞪戚檐的怒目蓦地温和起来,他隔着歪七扭八的木栅栏勾唇笑说:“婆婆!我和哥来看您嘞!”
“不要哥,叫哥哥。”戚檐开始挑三拣四。
文侪回首冲他比口型——“闭嘴。”
戚檐笑着耸了耸肩:“看不懂。”
正埋头喂鸡的汪婆子好似有些耳背,文侪走过去,又提高音量喊了一声,她才终于斜乜文侪一眼,没好气地“哦”了声,随即将盛剩饭菜的锈铁盆递去文侪手中。
文侪高高兴兴接过去便开始干活,这院里本就没养着几只鸡,散养的野性大,都不怎么怕人,只悠哉游哉大爷似的慢腾腾踱步,其中还有只特别喜欢绕着文侪走。
“唉,那只像我!”戚檐乐开了花,文侪权当没听见。
“没地儿跑了?为啥子来我这老不死的地盘闹?嫌我活得太久,非来折腾我一回不可?”汪婆子在院里一张矮木凳上坐下,说话时眼睛朝地,话却颇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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