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大问题呢……”
戚檐哼唧着说了一句“哎呦好冷”,便又凑至文侪身边,纵然抱着文侪像是抱了块冰,他却还是一副心满意足模样。
然后、然后他就挨了文侪一拳头。
“哥,”戚檐摸着适才文侪打的地方,笑说,“你留心过前几日外头的情况吗?有火车来么?”
文侪摇头:“视线全给雪遮了,要想看清,非到外头看看去不可。”
“今天都第五日了,这局想终止,估摸着办不太到。”戚檐说。
二人正议论著,那黄复忽而敲了敲门,说:“阿宣,下楼吃生日宴!快些!大姨催了!”
***
夜里,在俞均进屋以前,文侪都没再同戚檐搭话。
——他知道面前那体温如常的人儿,不过是残像一抹。
戚檐强扯着嘴角挽他的臂弯,温顺地将脑袋打斜抵住他的肩胛。其实瞧上去,戚檐并无异样,柔软的头发更蹭得他颈子发痒。可文侪最是清楚,那人总在疼得受不住时闭紧嘴不喊痛。
因而当俞均敲响他的门时,他才好似放下了一个重担般往外吐出一口长气。
戚檐松开他的手臂,结结巴巴说了一嘴:“辛、苦……”
尾音还没有从喉中挤出去,人便消失不见了。
文侪没什么反应,只陪着笑同俞均周旋。
将那医生送走后,他飘忽的目光便落在了摊开的笔记本上——【肆、我于白雪中刨出了自己的尸骨。】
谜题四的的大意左右不过是周宣不听劝,但这道谜题指代的事件的可能性尤其广。
周宣从一开始就没听过谁的话。
从顾大姨、周四爷、黄复、俞均、平大厨乃至今日才到的贵客孟老板,都对周宣有所要求,却无一得偿所愿。
他们都因周宣不听劝而百般纠缠,可要想查找到他们对周宣的真正要求绝非易事,因为依照目前线索来看,他所知道的仅有那些人希望周宣能“走”,希望他能离开宅子,摆脱瘟疫的控制。
翻译过来也就是希望能将周宣从家暴的阴影中拯救出来。
然而这般粗略概括的解答在大多数情况下是绝对行不通的,即便有三次机会,文侪也不想白白浪费了,因而将薄笔记本打卷塞回了抽屉中。
大概是这回他提前意识到戚檐早已死去的缘故,他没再像上一回一般昏死过去,多出来的时间被他寻了个好去处消耗。
***
昏暗的老宅中好似闪着鬼火,文侪的余光里偶尔会钻入些怪异的影子,他其实并不清楚那些究竟是周宣的幻视还是阴梦驱赶晚睡者的固定机制,可他还是径直下楼,停在了角落那一个刚被卸下铁锁不久的房间。
先前顾大姨因为担心瘟疫扩散,在流民消失后便锁了门,这会儿重新开了锁,是因为久违的来了新客。
住这屋的孟老板和他的交集不多,但明日那“贵客”便会牵起他的手,带他进行一场失败的逃亡。实话实说,在这所有人之中,最让文侪感到困惑的也正是她。
她究竟是以什么身份介入周宣生活中的?又是为何能有本事直接带周宣跑出宅子,逃离家暴的父母?这可是连顾大姨和周四爷俩近亲都没能办成的事。
掌心包裹住被冻得冰凉的门把手,小心翼翼地向下压,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从屋内溢出的一股凉风霎时穿过他的指缝而去。
文侪翻开掌心,瞧见了五指间淋漓的血。
他漠然甩手,推开门的那一刹身子也跟着往内进——他已经习惯了分秒必争的行动,今儿这是头一回后悔。
因为他一开门就瞅见了那孟老板正端坐在床沿,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紧紧盯着入门的不速之客。她没有换睡衣,衣服上的雪还没化干净,看样子是刚从外头回来。
“啊哈哈……您还没睡啊?”文侪满脸堆着笑,“我就是想来瞧瞧您这屋暖不暖,您也知道的,咱们这屋子腾出来的太过突然,很多东西没来得及确认,唯恐怠慢了您。”
“你一个小孩总学着那四爷讲话做什么?我不管你是为何来的,你能主动来找我就算天大的好事。来都来了,先坐吧。”孟老板将床头的一个小木凳子踢过去,文侪还卖着乖,赶忙落座。
他当然没法直入正题,仔细思索过才开口:“孟老板,不瞒您说,我早知道四叔在同您联系,仔细想想,还真挺对不起大姨和四叔的……”
“知道错就好!我也是头一回见着你这般倔得没道理的小孩儿。”
孟老板收拢五指,文侪这才注意到她掌心下原压着什么圆滚滚的东西。他的目光止不住要往那玩意上飘,却还是控制住了冲动,重新开口。
“您想带我走吧?去哪儿呢?您也知道的,这儿好歹是我的家,我不在乎瘟疫的……何况我离开这儿了,还能去哪儿呢?”
孟老板忽然诧异地看向文侪,眼神中写满的尽是不可思议:“哪里不比这儿强?!你先离开,等捉鬼道士把这儿清理干净了再回来,保准比先前要安心得多!”
不出意外的话,捉鬼道士代指的应该是警察。
那么……孟老板也会“捉鬼”么?
“您不是也会捉鬼嘛!为何这事不能由您来干?”文侪笑着,挖坑设套。
那孟老板也确确实实往坑底跳下去了。
“还捉鬼呢!我哪儿能捉鬼?顶天帮你找出鬼来!”
不是警察。
那么与家暴案件紧密相关的援助者大概便只有——法律相关从业者。
“律师么?”
文侪想着,抬眼看向孟老板压在手下的东西,没成想那老板忽然垂了脑袋,拿两只黑洞似的眼看向文侪。
“你好奇我拿着什么?”
“嗯……”文侪的喉头费劲滚了滚。
她展开掌心的刹那,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落出来,掉到了地上。
文侪俯身把那玩意捡起来,先看见了一片血淋淋的残皮,翻至正面才认出其为何物。
——那是一个小小的、挂着碎肉的头骨。
“我在屋子角落找到的。”
孟老板的话在文侪耳边阴风一般绕,到最后他神思恍惚,以至于连如何走出屋子都忘了。
***
第六日,文侪是在线索堆中度过的,已经反覆确认过的线索几乎被他嚼烂了才被恋恋不舍地放下,可在第四个谜题还没有新进展之时,最后一日到来了。
他一边思索,一边在铁轨上躺下,听到绿皮火车的鸣笛声时也依旧在思考着。
他想,下一轮开始,不能再纠结于谜题四,最关键的还是试出终止循环的办法……
飞驰的火车毫不留情碾过去,刹那间他血肉横飞。
***
————[ !!!委托失败!!!]————
【本次委托累计失败次数:2】
【解四谜:未完成】
【查清宿怨:已完成】
【还原死况:已完成】
【重生时间:未存盘·阴梦首日】
————【存盘点加载中……】————
***
在周宣房里再度睁开眼的戚文二人,只交换了个眼神,便开门往一楼跑,直给那正忙着往桌上摆菜的顾大姨吓了一大跳。
她搁了盘,叉腰嚷嚷起来:“嘿你俩小兔崽子,地板多滑!你们跑什么呢?!”
文侪边跑边说:“我俩到外头玩雪去!”
顾大姨给她那话吓得差些没往地上跌:“外头……外头!”
她赶去捉人时,那二人已朝着那半截轨道跑去。
月光笼罩着那覆冰的铁轨,目之所及不见那铁皮火车的影子。
***
那之后,他们搬了一床褥子到外头守着,实在冷得要没了命,便轮流进屋暖暖身子,如此交替。
他俩等啊等,等到第五日戚檐的死期来临,便换了文侪一人等,等到第七日,那老火车才鸣着笛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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