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步履匆忙,扶着楼梯便恨不能一口气往下溜。
在戚檐愣神的时间里,那人已小跑下了楼,并在他面前“啪”地打了个响指。文侪抓了他的手臂歇气,急急说:“这阴梦……和、往常的不大一样。”
还不等戚檐问出有何不同,那老管家先张了张他那发哑的嗓:“周少爷。”
周。
文侪挥挥手,说:“老管家,您去忙您的吧,我带小戚他去随意逛逛,不用您陪了!”
那老管家面上的皱纹随着他和善的笑被拉开好些,只说了声“好”便走去那隔墙的酒柜处给那些个新洗好的酒杯擦水。
由于酒柜设计作前后皆可拿放的模样,所以文侪与戚檐交谈时,眼神时不时还会穿过缝隙,同酒柜后边那笑眯眯的老人对上。
外头湿风打进来,文侪不由地起了层鸡皮疙瘩,不知是叫风给冻的,还是给那老管家给吓的。
然而他还是极迅速地调整了心态,说:“你刚刚也见识过了,他唤我周少爷。从前在阴梦中,我们的名字将会对原主的名字实现完全覆盖,可是这回不一样。我醒来的那房间里所有标了名字的东西,写的都是‘周宣’。原先我还想着是不是我误入了别人的房,结果在楼上碰着个人,她喊我‘周宣’。”
外头天色已不能再暗,戚檐往那扇朝里头泼雨的窗子瞥了一眼,说:“这倒怪了,我的原主是李策,可是他们都唤我‘戚檐’呢……”
说罢,他见文侪的眸光不停地往自个儿身后瞟,于是回头,没成想恰撞上那老管家的笑眼。他皱了皱眉,打算拖着文侪一道上楼时,听见客厅里那正放送深夜新闻的电视机的音量遽然提高。
电视显示屏闪了一闪,蓦地自那装载俩位身着西服的新闻主播的画面挪去了一处下着倾盆大雨的地方。
画面灰暗,现场记者扯着被风吹得乱飞的塑料雨衣,在大雨中艰难张开眼,紧握麦克风竭力高声说:
“现在是21时35分,在我身后是仍在高速前进的泥石流,可以看到目前山口处的道路已被全部冲毁。泥石流预计还有二十分钟到达我们此刻所处的位置……当地政府已派人进行山脚人员疏散……”
“据天气预测,大雨仍将持续,且可能伴随着进一步的山体崩塌……”
戚檐和文侪蹙眉盯着那电视机,那正擦拭玻璃酒杯的老管家却摇了摇脑袋。
“真邪门……前些日子那枯了好一阵子的池塘才刚给雨水填满了,令泥里埋着的那些脏东西都跑了出来……”他叹了口气才继续说,“今儿山路又坏了,这下可不是叫我们一个也跑不掉了么?”
本
第103章
“跑不掉没事啊。”戚檐从容笑着,“反正咱们要在这宅子待一个月。”
***
轰雷掣电毫不留情咬上远山灰青的树木,团团灰烟还没来得及扩散便被暴雨给浇散开来。林火被狂乱的雨点压了气焰,仅冒出几点光亮便偃旗息鼓。
戚檐将手贴在被雨水浇得冰凉的玻璃窗面,微俯首盯着后院那个正往外吐水的池塘瞧。
“看什么呢?”文侪也凑过去看,“我刚刚去踩过点了,那后院除了花花草草便只有一个园丁小屋、一间温室、还有一个池塘……线索估摸着都在那俩间屋子里,这外头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常听老人们说,人死前总忍不住要多看几眼自己的棺材么?我的大棺材可不就摆在那儿呢嘛?我多看几眼怎么啦?”戚檐弯了眉目,笑得像条狡黠的狐狸。
文侪并不移目去瞧他笑,也没接他的话,只掏出一本笔记本念道:“二楼房间很多,包括我俩在内的社团成员分别住在四间相连的房——哦,一会儿记得打探打探那袁景怎么住到一楼去了。此外,楼上还有杂七杂八好几个房间,根据我的初步推断,较重点的是位于我俩房间对面的杂物室,一间是位于浴室对面的一间被锁死的房间以及一个收藏室。接下来几天我们可以重点探索一下。”
文侪一边说一边给戚檐展示画好的布局图,又问:“一楼的布局图呢?”
戚檐用食指点了点自个儿的额头:“在我脑海里。”
“你最好是记清楚了。”文侪拧了眉。
“一楼占地较大的局域有三处,分别是客厅、餐厅、书房。有五间小房间,其中三间分别是管家、袁景、厨娘的卧室,余下俩间是仓库和厨房。”戚檐毫不含糊,他揽住文侪的肩,“怎么能怀疑我的脑子呢?这叫它多伤心啊?”
“……你身上每个零部件都情感丰富是吧?一会这儿伤心,一会那儿难过的。”文侪合上笔记本,瞪了戚檐一眼后便挂了笑迎上那正抱着一堆数据上楼的任怀。
可任怀只给他递来个颇冷漠的眼神,旋即将手里一大沓数据皆在茶几上放下。文侪怔了怔,心念周宣大抵不受任怀的待见。
任怀挠挠脑袋,忽而张口:“真奇怪,我刚睡得半梦半醒,总觉着瞧见个女人站我床头盯我,原还以为是袁景和柳未吓唬我呢。没成想刚刚问了一遭,她们都说那会儿她们也都在睡……”
“大哥,你睡觉难不成不关门的?你平日里锁门最是勤快,没有钥匙的话,从外边可是进不去的。”眼底下挂着淡淡黑眼圈的袁景有气无力地往沙发上一瘫,隐隐透出点颓靡死意。
“是唉!”任怀一拍脑袋,旋即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两行白牙很是招摇,“哎呦,当真是累得我连梦都分不清了!枉费我适才叫这事折磨得疑神疑鬼好一会儿!——也是,这阔气的豪宅里应是不至于藏了鬼呢!”
他这话一出口,袁景便开始哆嗦,戚檐贴心问她怎么了,她只嘟囔一句:“谁说没可能有鬼……”
“哎呦,你这家夥又来了,总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做什么?柳未她最不乐意听这些了。”任怀面上还带着笑,显然并不把袁景的话放在心上。
戚檐与文侪并不准备打断二人的对话,反而指望着那俩人能聊出点什么新鲜事儿来。
“我和你们说,我适才洗澡的时候浴室灯一闪一闪的,忽然间给熄了,我可是亲眼从那镜子里看见我身后站着个红衣女鬼!她身上都是血,抹得镜子上也都是血……”袁景抱着臂膀抖了抖,“差些把我给吓死了。”
“哦,刚刚那声尖叫是你发出来的啊?我刚刚正上楼,差些给你吓得跌下去。”戚檐一边笑一边抽了任怀几张数据看,“都说了是暴风雨造成的电压不稳,你这人也忒迷信了,这么多年的唯物主义都白学了?总觉得哪儿都有鬼怎么行?——哦,你怎么搬到一楼去了?”
“我那间屋的床总嘎吱嘎吱响,就好像有人在床底挠床板似的,总叫我觉着不大干净。”袁景拨弄着自个儿还在往下滴水的长发,“而且真不是我说,站得高看得远,指不定睡二楼夜里就不小心瞧见了外头的什么东西呢……我可听说了,这山里常会藏些逃窜的杀人狂呢,站在楼上若是不当心目睹了杀人现场……”
“哎呦,那你睡一楼岂不更危险?那杀人狂半夜翻个窗就进来喽!”任怀开她玩笑,笑得眼泪都差些掉出来了,“姐,你不然和我换一间,我那间虽在二楼,可却连窗子都没有呢!”
“什么反人类设计……”戚檐怔了一怔,“通风管道总得有吧?”
“谁知道呢?”任怀耸耸肩,似乎并不把这性命攸关的大事放在心头。
恰这时,那老管家走近前,微微躬身笑说:“夜深了,宅子过了十二点半便要熄灯了,诸位还请快些回屋吧,夜里也请尽量莫要出房了。”
“为何?”戚檐一面问,一面看向默默无言的文侪。可他见老管家一直不回话,只得又将目光挪回那人身上,怎料却看见了他一张密布沟壑、扯起嘴角笑得皱巴巴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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