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别在这吊着,浪费时间!”文侪瞪着他。
“自杀圣地。”戚檐笑得无害,“你当时不就瞧见个跳楼的嘛?”
文侪给他翻个白眼:“别提了。”
“肆、我面对镜子坐着,镜子中的我身后有另一个我……”戚檐呢喃,忽而撑住窗子翻身,被外头雨浇湿了袖口。
他冷不丁转头冲文侪说:“唉,你就在这儿坐着。”
他说罢便将那镜子抬了起来,差不多到窗子的位置,坐在办公桌处翻找数据的文侪微微侧过脸,只瞧见那明晃晃的大镜子将自个半身都装了进去。
“……玩够了就把镜子放下!”
“唉,这么急做什么?我体力足着呢!来——看看身后有什么?”
文侪凝视着镜子,只瞧见了身后一大排形式各异的书架。
“书架啊……我当初把上边东西都仔细翻过,没什么有用的。”
“是么?”
戚檐将镜子放下,又利索合了窗子,转而走向那几排整齐放置着好些书的架子。说来倒也奇怪,那架子上摆着的三类书,第一类是悬疑惊悚类书籍,其封面多描绘了刺激的血腥场面,如肠子裸露、双目无珠等;第二类是严肃的心理学专著,其封面多是单调的白、蓝二色,倒像是戚檐那一身病号服;第三类则描述是乌托邦的虚构文学作品,其封面则色彩明亮,画面丰富。
“这院长的喜好还真独特……”
戚檐嘀咕一声,恰仰首瞧见了书架最顶端摆着的大箱子。他于是踩着凳子上去,却还得稍稍踮脚才能把那箱子往下搬,好在箱子并不重,他一边搬一边问:“这玩意你看过没?”
文侪正专心翻着手中的旧报纸,头也没抬:“没,我构不着。”
他听见戚檐轻轻笑了一声,却也没理会,只盯着手上皱巴巴的报纸看。这类报纸他见的不少,并不算正式,多只在小县城流通,而其中一名为【张爷讲怪事】的栏目里写了不少可信度极低的奇闻怪谈,估摸着是供县里人消遣用的。
他在其中搜索著有关“旭日东升”的消息,除了正规的报道以外,在那【张爷讲怪事】也刊登过一则故事——
【06年,癫佬窝里头被绑来个杀人犯。
他到那儿的第二年就放鸡血似的割了自个的脖颈。
腥血装了满满一大碗。
他奋力一泼,把那碗脏东西都泼到个红衣女童身上。
听说那女童吓得哇哇直哭,当晚就鬼上身死了。】
“第二年么?那他是07年死的……”
文侪忽然想起了他从存盘单上瞧见自个被爹揍的日期是2008年4月31日,那么这般算下来,那个杀人犯早已死了,比院长死得还早,并不会威胁到他二人的生命安全。
“亏我提心吊胆这么久……”
文侪轻轻舒出一口气,这才瞥见戚檐盯着盒子里的东西在发愣。
“怎么了?那里边啥东西?”
“没什么有用的……你还是别看了。”
戚檐说着便要将纸箱合上,文侪嫌他磨磨唧唧,把手搭上他的肩便把脑袋凑了过去——
纸箱中正卧着一个穿红衣的女娃娃,那娃娃的眼睛第一眼瞧时分明还是圆的,第二眼再看过去却是生生弯了起来,稀疏的长直发贴着头皮,文侪这是头一回看清了那娃娃衣裙上那黑黢黢的东西是几只蝴蝶。
他咽了口唾沫:“关了吧……”
“嗻。”
戚檐话没说完就将那纸箱死命摁上,也不管文侪的手抽出来没。也是巧,他还有半截食指挤在缝隙中没拿出来,正欲臭骂戚檐,却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舔上了他的指尖。
文侪一怔,赶忙将手抽出来,只见指尖留下了几丝晶莹的液体,然而他再望向那娃娃,却只看见了一个咧着嘴的,一动不动的布偶。
“……别待这儿浪费时间了。”文侪将手随意在白大褂上一擦,站起身去,“既然这里没什么东西,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去别地儿找找线索。”
戚檐点了头,只是将要从办公室出去时,他扯了扯文侪的袖摆,说:“这阴梦里好些东西变不了,估摸着我死在第六日的结局也是动不得的,这回再见我死,你别再拧巴个脸了。”
文侪呿了声:“谁拧巴个脸了?我第一轮时哪有……”
“怎么忽然不说话?”
戚檐探个脑袋到他身前瞧他神情,被那人一掌推了回去。
“我去找陆琴,你也别闲着,快些去把那停尸间的存盘纸给我收来!”文侪说。
***
三更半夜,外头风雨大作,病院中昏如鬼宅。可文侪这回倒是毫不躲闪,只盯住那守在九号病房外头的陆琴,笑说:“琴姐,让我进去,咱聊聊呗?”
陆琴不冷不淡地扫了他一眼,把锁头拧开,说:“进来吧。”
***
戚檐在地下室又撞见了痴傻的荣惠,只是这回文侪不在,他也就不再去“关照”那人。
阴气极重的停尸间里头,比起尘灰,更多的是自下而上朝五脏六腑涌来的一股潮凉。他浑不在意,只熟练地套上橡胶手套,将那铁柜子一拉,手往血水里一浸一捞,很快便得了存盘匣子。
文侪不在,啥事干起来都没意思,脑子里便只剩下了快些干完。他丝毫不顾那墙中人嘶哑的喊叫,也没管荣惠瞪着眼唱了什么可怖童谣,只冷眼来,冷眼去,就如他生前行尸走肉般的那六年——文侪死的那六年,单调乏味的那六年。
他将存盘单收了便往外走,在地下室楼梯口撞见了那男护士小武。
小武咧着嘴,黑溜溜的眼睛却不带一丝笑,那人的瞳孔肉眼可见地在整颗眼珠子里蔓延开,很快眼白便被那浓黑填了个满。
第一轮昏迷前的记忆依旧清晰,戚檐寻思着怎么着都得将存盘单先送给文侪,便毫不留情地撞开了那怪物。
他绕过拐角,猛然窜入办公室里,缩了块头躲到了文侪桌子底下。适才他与文侪一块儿在这儿待着,从没觉着这里漆黑幽暗,也没觉着里头那些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只是如今他一人呆着,五感却变得尤为敏锐——这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将双腿折起往桌下收,听闻外头“嗒嗒”脚步声,赶忙屏住呼吸,然而只听门“吱呀”一声响。
“哥,别躲啦,快些出来,咱得做手术准备去不是?”
小武上下摆动的音调连缀着嘶嘶的尾音,脚步声很轻,轻得像是在飘。戚檐的心理还算是强大,这会儿只倚住了办公桌底板,呼吸声细若无闻。
嗞、嗞、嗞——
小武拖着脚往外头挪动,舌头舔过几行密密的细齿,他挠头说:“咦?哥,哪、哪去了?”
那小武迈着步子上了楼,只“唰啦”把门推开。明亮的灯光褪了他身上怪异,他疲惫地揉着乱发,说:“哎呦喂,谁磨着我皮鞋了,新买的,怎么才穿了几个小时,便多了这么些划痕?”
陆琴并不忌惮坐在沙发上的文侪,只问小武:“你怎么空手来的?戚檐他人呢?”
小武烦躁地拧眉头:“哎呦,我找了老半天咯!找不着人!”
文侪忍了半晌,还是开口问他们:“琴姐,这手术,咱们就不能不做么?我是戚檐他的主治医师,我见戚檐他主副人格无一有极端恶劣的反社会行径,顶多忘事不便了些,何必叫他承受风险如此大的手术……”
“风险越大,回报往往越大。戚檐他要想解脱,非做这手术不可!”陆琴环着手臂,并不松口。
小武挠着脑袋,说着是啊是啊,又走出门去。
“琴姐,咱们要不把时间再拖一拖?”文侪依旧坚持。
“拖?”陆琴陡然眯了眼,“文侪,你没烧吧?怎么能说出这么不像自个儿的话?”
《无平仙书》上曾明确标注,死亡实况代理人需尽可能依照阴梦中人原型行动,否则极有可能导致阴梦崩毁,直通失败结局。因此这些时日他在人前行事都小心谨慎,避免话多误事,戚檐身上那精神病倒给他开了为所欲为的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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