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阿姚你甭火上浇油了!”湛三爷拧眉劝着。
“什么传闻呢?”戚檐故作天真地看向姚姨。
姚姨哼笑着吐了嘴里瓜子皮,嬉笑说:“你妈和那邵笔头有一腿!”
那话刺似的扎得戚檐无可自抑地颤抖起来,他正要叫那姚姨住嘴,一阵强光忽而照射过来,紧接着俩村民便抬着个罩着花被子的破担架跑了来。
“让让!都让让——!邵笔头脑袋里的东西都快流出来了!快些送上山去缝!!!”
那二人跑得很急,为了要闲人退避,还有人跟在后头打锣。
翠妈瞧见担架行过,漏了满地的血,哭得更是凄惨,她喊着说:
“啥水鬼!屁的水鬼!!笔头他、他是给歹人害的啊!”
第154章
天阴阴,翠妈的一声哭嚎远比焦雷更响亮。
湛三爷闻言像是很着急,忙不叠就着泥水捂住了她的嘴,左右张望数下,这才说:“嫂子!!哎呦,你他妈的胡说些啥呢!”
翠妈却很不服气似的,一面哭,一面张嘴猛地将他的手指咬出一道极深的血口子,趁着那三爷吃痛抽手的工夫,朝河流入海口小跑而去。
文侪摆出心焦模样,说:“妈她往入海口跑,若是要轻生……”
姚姨只将那些个被来往人溅上水珠的瓜子拿去嘴边继续嗑,说:“翠姐她若要轻生,早便去了,还需等到这时?”
“妈她从前就想轻生?她为什么想轻生?”戚檐连问几声,虽说笑着,气势却颇压人,“您又为何说她不会等到这时?”
姚姨给他吓着了,忙缩去湛三爷身后,摸着心口说:“你这孩子真是……”
那湛三爷倒是没打算去管,只蹲身去拿泥水洗指头伤口。
“……”
不怕感染吗?
戚檐默默瞧了那二人片刻,见那姚姨畏畏缩缩,清楚必定问不出个所以然,正要挪开眼去,文侪却先迈了步子,拉他朝翠妈所行方向跑去。
***
这儿的河滩沙少,乃是个卵石堆积出的石滩。
只是脚下那些个叫河水磨得滑润的卵石像是给泥黏在一块了,任是戚檐怎么拿鞋去顶,它们都一动不动。
河中,清明时节的捞尸行动仍在进行。
戚文二人站在滩上望进河里,唯能瞧见不断没入水中又忽而浮出的黑影儿,就好若无数芝麻粒似的在那条唰啦奔流的大河中起起伏伏。
灰蒙的山脉是捞尸人的黑幕布,他们腰间系着连接岸边树的红麻绳,纵然必定会湿身,也依旧挽着袖子和裤腿。他们手上也没拿灯,都在那汹涌的潮水中摸黑作业。
百余人躬身摸在水里,像是四脚兽,由于背光的缘故,从皮囊到骨骼,皆是黢黑。
不知是否因着被眼前景象所震慑,平日里惜时如金的文侪难得驻足看了片刻,末了只皱着眉牵着戚檐去寻翠妈。
——他们在密密麻麻、交叉错乱的红绳当中找着了她。
不知是否为了镇压邪祟,这石滩上摆了座等人高的泥菩萨。
眼下翠妈和汪婆子正跪身蒲团之上,虔诚地叩拜。
不知是因为雷雨嘈杂,还是流水喧嚣,戚文二人踱步过去时,那拜观音的二位并无反应。
文侪见状便屈膝去听,只听翠妈叠声念道:“求菩萨保佑邵笔头平安度过此劫,信女愿以己命为代价……”
文侪吃了一惊,正要同戚檐复述那翠妈口中话,谁料那翠妈霍地将眼一睁,旋即颤抖着动身把手中捏着的三根香插进了香炉里。
便是在她将三香插好,收手的那一刹,满炉香忽而燃作了冲天火团。
汪婆子见状忙拉戚文二人也跪下来,近乎疯癫一般高声笑说:“发炉啦!旺炉啦!菩萨显灵啦!!你、你俩小的,还不快快拜下去!!!”
戚文二人僵着,不乐意拜面前那有些邪的泥菩萨,谁料那汪婆子的双手竟会这般的有力,只一下便将二人的脑袋狠狠扣进了卵石当中。
她咧着漏风的齿牙,笑说:“谢菩萨!谢谢菩萨!!!”
文侪嘶的哼唧一声,那戚檐原还笑着伸手拍打他的背,却忽而瞪了眼说:“不好。”
他猛地挣开那汪婆子的手,环顾四周,却只见翠妈变作了河缘一个点。
他顾不得拉扯文侪,只冲那人撒腿跑去。
雷声滚滚,风雨忽而加剧,河内水流加快,叫那些个捞尸人都警觉地将扎进水里的脑袋仰了起来。
他们像是委托三的那些个尸潮一般朝戚檐涌来,一只只沾满黑泥的大手将戚檐摁倒在了河滩上。他的鬓角与太阳穴因为过度贴地摩擦,已蹭破了皮,片刻后便有鲜血涌了出去。
他知道痛,可是眼睛却死盯着众多人头也没能遮挡住的一小片灰天。一道闪电蓦然劈过,还未闻雷响,先听得“扑通”一声。
而后便是汪婆子歇斯底里的尖叫:“水、水鬼捉人啦!!!”
戚檐眨动着眼睫,想到邵笔头被水鬼咬破了脑袋。
“一命换一命……”他呢喃,一滴泪自他略挑的眼尾滑出,直融进了血与泥中。
***
戚檐昏了一阵子,睁眼时捞尸人皆已归位,唯有文侪扶他倚着树桩坐。
又死了人。
戚檐能感觉到原主吴琛哀痛欲绝,可他自个儿却很高兴。他笑起来,吴琛又把他的嘴角强压下去,一时在文侪眼底是又哭又笑。
名单上原有九人,分别组成杀人犯和被害人,共能得出72种组合,这会儿突然排除死去的翠妈和二麻子两人,便只剩下42种可能性了,且他们当初得到的那包含了两真两假的提示纸也能往前数步。
①与父亲无关
②与母亲无关
③当事人包含邵笔头
④当事人包含二麻子
依照目前线索来看,很显然的,第②点为【真】,而第④点为【假】。
既其中还包含着一假一真,那么仅剩下两种可能性——
可能一:①真,③假:案件与吴大和邵笔头都无关。
可能二:①假,③真:案件的凶手与受害者便是吴大与邵笔头二者的组合。
戚檐个人更偏向前者,倒也不是如何有理有据地推导出来的,只是眼下他们能判断相互之间有仇怨的仅有吴大和邵笔头,而他二人争执的焦点在于翠妈。
太浅显了。
戚檐并不相信这阴梦会如此简单易懂,且目前不过是他们存有记忆的第二日,这阴梦里想必还藏有许多线索。
不知怎么,他忽然想起了那封视频信,视频中的【他】说——“别相信任何人”。
他当然猜不着那句话究竟指的谁,只是这“任何人”的范围格外暧昧。他最是了解自个儿,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疑心有多重,轻易相信NPC那般傻事,他哪有可能犯?
那么这“任何人”指的究竟是……
戚檐侧头看向文侪,将手一展,便给文侪压去个大拥抱。
“哥,我能相信你吧?”
“又说什么屁话……”文侪倏然拍痛戚檐的手,叫那不识好歹的小子将火辣辣的手背淩空甩了起来。
文侪这会儿无端有些焦灼,没半点闲心同戚檐开玩笑,见他缓够了,便拉他起来赶路。
他原是想往湛三爷家的方向去的,没成想那羊肠小道走起来绕得很,不知怎么竟拐至村里那口近乎干涸的老井边。
那里显然是这万意村最热闹的地儿,往其他地方看去皆是黑灯瞎火,一副走几步便是被野狗叼了去都无人知晓的模样,唯独井边摆了两盏红灯笼,从下往上打在人面上的光芒,照得男男女女面色发红,活像吃人的恶鬼。
文侪不欲在此地耗费时间,可甫一走入他们视野,众人喧闹的谈话声便如熄火一般灭得干干净净。他怔了怔,耳边又响起了窸窸簌簌的人语声。
“哎呦,克死亲娘!”
“唉!可甭再这般说,那小孩也是可怜,也不知道村长怎么想!”
几个村妇有意无意地瞥看文侪,文侪却只冲她们咧嘴笑了笑。说来也怪,戚檐那做哥哥的原身面上多少还带着几分愁色,他这当弟弟的原主怎么毫不忧伤,反而心情舒畅,就好若扔下了什么担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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