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叹了口气,又说:“当时她生完你便哭晕过去,醒来后头一句话是再不生子,谁料后来又怀了无平那崽子,真是受罪唉!”
戚文二人听及此处,不约而同对看一眼。
戚檐笑着贴近文侪的耳:“你也觉得奇怪吧?”
“她说她给薛母头回接生时,单接生了一个孩子。”
第198章
戚檐将筷子往桌上“啪”地一拍,桌上人除了那接生婆皆朝他看来。
他也不顾那些目光,抓来酒壶把手中杯盏满上,随即晃晃悠悠地朝那老妪走去。这举动激怒了薛有山,可不论他那大哥如何厉声呵斥他,他都没有停下脚步。
“婆婆,”戚檐将酒杯晃到老妪眼前,笑嘻嘻地问,“陪我喝一杯么?”
那一刻,全桌人的目光都刺了过来,粗针似的扎在戚檐身上。那几道目光中蕴含的情感显然不是好奇,而是担心秩序被破坏的戒备。
老妪如料想中那般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可戚檐清楚她并非有意无视他,因为他在那接生婆的眸子倒影中没有瞧见一身黑中山装的自己,唯见被遮挡于自个儿身后的、着白衫的薛有山。
她的眼里没有薛二少,她的认知中也不存在薛二少。
戚檐倒是没有继续为难她,只又把身子一晃,栽回了自个儿座上。
饭桌上默了会儿,很快凤大少与白小姐又有说有笑起来。
文侪倾身过去,低声问戚檐:“怎么回事?”
戚檐耸肩:“她看不着我。估摸着在她的认知中我就不存在吧。”
“她不是说这两辈薛家人皆是她接生的么,她连薛无平都接生了,怎么会看不着你?更何况你原身和薛有山还是双生子。”文侪感到诧异,筷子在米饭上点了两下却没夹起,“难不成你的原身又是阴梦异化出来的产物么?”
“有可能。”戚檐点了点头,动筷本是要给文侪夹菜,见薛有山看过来,只能识趣地将那新鲜炖肉放进了自个儿嘴里。
他草草嚼了几下,便囫囵咽干净了,说:“既然我原身的设置是薛有山的双胞胎弟弟,那么他势必同薛有山有着不小的关系,且他特别讨郑槐喜欢这一点也需要格外注意注意。”
“讨郑槐喜欢的话……他该不会和钱柏一样,是他幻想出的理想人物吧?”
“可能性不小。”戚檐答说,“当时薛家生辰礼,薛有山抓了空玉盒子,抓周礼通常是为了预测孩子前途,那么他那空盒子预示的很有可能是前途空白,即他已死,这是我们已知的。当时我的原身抓了个镜子,在将要照到我的脸时,那镜子便碎了,这是否意味着我的原身不可被外物照出,即我的原身并非真实存在?”
“这……”
文侪话音未落,便听厅堂方向传来一声震天响,吓得桌上人皆是一哆嗦,然而文侪和戚檐不过朝那方向张望了几回,再回身时那慢悠悠喝汤的接生婆便不知所踪。
戚文二人倒没怎么介意此事,只一前一后地朝声音来处跑去。
***
厅堂已坍塌作一片废墟,在那断壁残垣前,搭起一个松木高台,此时上头正立着那自称为岑家人的老疯子。
“来啦!大家都来啦!”老疯子拊掌大笑,“来得好!来得好!都来看老夫献艺!”
“老头,你要献什么艺?”文侪拢手在嘴侧,在呼啸朔风中拔声问他。
“染台。”老头瘪嘴一笑,“染红台!”
戚檐看他两手空空,又提声说:“你没拿颜料,要怎么染?”
老头哈哈大笑:“谁说我没拿颜料?”
说罢又将双手展开:“老夫可是满身颜料啊。”
这么一来戚檐和文侪二人皆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不管是他蹲身拾起自己脚边那把菜刀,还是将那把菜刀砍向自个儿的脖子,戚檐的手始终摁在文侪肩上,而文侪的脚也始终没挪动半步。
是习以为常了,还是良心没了?
是因为那老头曾将他关进蛇箱折磨,所以对他产生了怨恨吗?
罢了,太累了,太倦了。
文侪已没精力去思索这些事,只希望这阴梦中七七八八的杂事能快点过完。
那老疯子的鲜血如泉流般喷涌而出,他的身子却朝相反方向往地上摔去。
血像是无穷尽,红缎似的在台上铺展开,直至四方台角角落落皆被赤色染满,那血才终于停止流动。
薛有山与凤家夫妇二人赶来时,唯见那骇人惨状。白小姐捂唇不敢言语,凤大少搂住她,双腿似乎也有点打颤。
倒是那薛有山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只莫名其妙拉过文侪的手将他往台上拽。
文侪翻个白眼儿,心想走就走吧,可是郑槐又不乐意了。
他操纵着文侪的身体猛然站定原地,挣扎着不愿上台。
薛有山显然并不喜欢他那般违逆自个儿,于是拧眉问:“阿侪,上台去,你为何连这般小事都要和我争?”
见那郑槐实在反抗得厉害,文侪只能勉强张嘴说些话来缓和他与薛有山之间的氛围:“大少,您要我上台,是为了什么?”
薛有山并没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说:“我不只要你上台——戚檐,你也上来。”
戚檐当然乐意上去,恰巧他的原主多数时候都没什么特殊情绪,他还搭了把手,帮忙将文侪牵上了台。
台正中倒着那老疯子的尸体,菜刀就落在他手边。
那菜刀血淋淋,文侪皱着眉瞅了会儿,看回来时便窥见了薛有山紧盯血刃的眼,里头闪着令他怖惧不已的光。郑槐先有了反应,带动文侪的身体猛烈颤抖起来。
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预感成真了。
下一秒,那薛有山便猝然跨步蹲身,拾起了那把菜刀,而那把刀在下一霎便朝戚檐砍去。
戚檐站在台沿,一时来不及躲避,肩上冷不丁挨了他一刀,骨裂了,皮肉更划拉出一条大缝。
当血液涌出时,文侪的双目蒙上了一层雾似的白翳,他冲了过去,将那二人分开,而后扑向了薛有山。
他将薛有山摁倒在地,流着泪掐紧他的脖子。
那自心底升腾的愤怒几乎要叫他散尽理智,他甚至一时分不出那愤怒究竟来源于郑槐还是他。
他的双手收紧,再收紧。
薛有山的手摸在他的手上,时不时轻轻拍打他几下,似乎是在求他手下留情。
可是眼泪流个不停,文侪满脑子皆是戚檐那血流不止的模样。
于是他掐着,掐着,直到那人的最后一缕呼吸皆被夺去。
文侪心跳如雷,他知道自己杀了人。
尽管是在阴梦中,他还是杀了人。
他正剧烈喘息,却有一人俯去他耳边,似笑非笑道:“阿侪,你把我和他,弄混了。”
仅存在于他视野中的白雾终于散开,他看到了戚檐紧闭的双眼与紫青色的面庞。
他杀人了,杀了戚檐!!!
郑槐的眼泪干了,可文侪的眼泪却涌了出来,豆大的,就那么从他左眼眶里滚落,在脸颊上留下直直一道泪痕。
浓烟起,身边又响起了铜锣声。那打更人从中悠悠行来,往跪倒在地的文侪身边搁下纸与笔,说:“爷,这路,您又走长了呐!”
文侪不吭声,唯像是找到救命稻草般将那存盘纸猛然抓过来,他将笔帽咬下,急匆匆地落笔。
【戚檐,文侪】
他写完后看向那打更人,那人却只冲他摇了摇头,说:“爷啊,独行路塞不下四只脚!”
文侪抖着手看向委托纸,只见“戚檐”二字渐渐消隐而去。他痛心至极,唯能用力阖紧双眼,叫泪洗了面。
七秒后,文侪心脏骤停。
八分钟后,他因脑部缺氧而死亡。
***
————[ !!!委托失败!!!]————
【本次委托累计失败次数:3】
【解四谜:未完成】
【查清宿怨:未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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