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哪怕凤梅拦着,我也得把他哥身上的兜儿给掏个遍。”
***
天黑了,粮仓内光线昏暗,张皇失措的凤梅同文侪面面相觑。
戚檐挡在凤梅与凤大少的死尸之间,他没有蹲下,仅仅微俯身瞧那身着红衣的新郎官手臂上不均匀的绿痕,半晌后绕至文侪身边。
戚檐压低声说:“尸绿都蔓至手臂了,再加上腹部明显肿胀,这程度的话,恐怕要五日往上走,那么凤大少应该死在12.19日前,比那封12.20写的信要早。”
“难办的是目前白小姐轿中的信还不能确定是谁写的,”戚檐拈动着那皱巴巴的黄纸,“我倒是乐意相信那是凤大少的东西,可……”
“也是,可眼下哪儿还没被我们翻过?”文侪的视线擦过那面露惊恐的凤梅,便又挤出点带有安抚意味的笑。
他琢磨着,将可能收纳凤大少物品的地儿挨个挑出来,在脑子里一处处扫,末了牵住戚檐的手便往外头跑:“若我没记错,凤梅屋里那有关黑雾虫病的病历似乎有她哥的签名,正巧她眼下不大可能回屋……”
“跑吧。”戚檐反牵住文侪的手,奔上前来,“再晚点,那薛有山就要回来打扰咱俩了。”
“瞎扯……”文侪抬了另只手拦住差些飘进眼里的雪点子,说,“他天黑才回家,眼下天可还亮着呢!”
戚檐见他并不纠正他的暧昧说法,抿唇笑了笑:“咱俩啊咱俩,咱俩就该在一起一辈子。”
文侪愣一愣,想到高中好友在同学录上留的一句个性签名——
【兄弟一辈子一起走,有泪别怕流,兄弟替你擦。】
文侪眉头蓦地一皱,果断道:“还是别了吧。”
那狐狸闻言身子一僵,牵住文侪的手都散了好些力。
文侪觉着奇怪,走上前看,却见那黢黑明亮的一对黑眸恰在这时转向他。
戚檐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让了步,说:“那……我三天两头去看看你?以朋友的身份,这样也不奇怪吧?”
那对狐狸眼照常弯着,文侪偏头看了他一眼,说:“不奇怪。”
或许是因察觉戚檐的低落,他又补充了句:“你想来就来,我也没说不能……”
闻言,戚檐眉开眼笑起来,他大步跨入廊道,回头将文侪的手牵高:“假设我能活到一百岁,那我还有七十多年能追你,我年年生日都许愿你答应我,我就不信咱俩一辈子是朋友。”
那小子是笑着的,可那话叫人听来却是又苦又涩,文侪不愿叫那人更委屈,只叹口气,说:“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他将雪在廊木侧旁蹭干净,仰头看向那等候着他的戚檐,说:“就祝你长命百岁好了。”
***
文侪起先还担心此时较上局搜索凤梅房间的时间早了不少,她屋内摆设恐怕会有什么变动,直到他照着回忆拉开了木柜的第四、五层抽屉,并成功从中取出两张病历单。
那戚檐一怔,也没说理由,推开房门便往外去。文侪当他自有打算,没管,只将凤大少病历的笔迹同白小姐轿中书信对比了一番。
——笔迹相同。
他正要下结论,又想到让病人自写病历一事的荒谬性,正愣着,戚檐忽而带着一身水汽进屋来,他将一封书信摁上了桌,笑说:“这是郑槐和薛有山的书信,我猜你应该想看看薛有山的笔迹如何。”
文侪瞭然,便拿薛有山的字迹同他自己的病历比对一番,这个也对上了——病历确实是薛有山自个儿写的,那么那凤大少的病历也确实是凤大少亲手写的,即写给白小姐的那封信确实为凤大少“死后”亲笔。
“靠、这畜生竟真是想要他心上人为他冥婚陪葬……”文侪喘了两口气,“白小姐真是倒霉催的——之前都将黑雾虫与杀妻联系在一块儿,如今既然已确认了凤大少是个主动杀妻的狗玩意,那么薛有山他……”
戚檐晃了晃脑袋,说:“似乎还不行。杀妻不还有主动杀妻和被动杀妻么?不知道冥婚究竟只是薛有山他爹娘的主意,还是薛有山要求的。”
文侪郁闷,将那被他打成卷的病历单在手上连敲几下,敲着敲着,戚檐忽而摸住了那两根纸棍。
“怎么?”
“那些透去纸背的墨团没了。”
文侪甫一听,便忙把两张病历单往桌上摊开,只见盖在病情那栏的墨迹像是给什么吸了去似的,匀速地一圈圈缩小,最后显露出刺眼的几个大字。
【病情:强烈的主动杀妻倾向。】
戚檐啧了声:“这下倒是可以确定是——主动杀妻呢。果然要郑槐给他陪葬是他自个的主意,估摸着郑槐当初就是因为此事才不愿嫁吧。”
“郑槐愿意嫁给一个死人,是那缺爱的郑槐为薛有山的真心所打动,是认为世上只有薛有山关心他在意他,所以哪怕薛有山忽然死了,那爱意也依旧能支撑他去进行冥婚,即嫁给死人薛有山。”
“也正因此,到后来郑槐突然发现,冥婚便是薛有山一手策划的。薛有山并非意外身亡,而是早已死去,郑槐当然会疯……薛有山多爱郑槐……把好好一个人弄死陪他,这就是他的爱呐!”文侪拧着眉,“成、这下那道曾答错的谜题二就有修正方向了,我说郑槐为何要选取‘杀身仇’这般烈的词去形容薛有山呢。”
“所以嘛,阴梦出现了两个薛有山,一个真实的薛有山,和一个幻想中的薛有山——薛二少。”戚檐耸耸肩。
文侪呼了口气,便抓来了笔。他这次很是谨慎,笔往手上一握便再不愿意松。
戚檐不争,蹲身下来,长指勾住文侪的左手,又把下巴抵去了桌上。
那人一声不吭,文侪以为他在盯着笔尖看,把眼一斜,才知道那人在看他,见他看过来,还笑起来,浸了蜜似的,叫人以为他遇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有什么好笑?
文侪不能理解。
他只能默默将视线挪开,继续誊抄并作答。
【贰、我供佛法僧,拜了杀身仇。】
【答:后半句中,“杀身仇”指出于主观意愿要同“我”结冥婚的薛有山,生人嫁死人,即他要“我”为他陪葬,故而其中以杀身仇人来代指薛有山。前半句则表现了“我”对薛有山的爱意。“我”真真切切地爱着薛有山,哪怕得知他已身死,仍愿与他冥婚,不曾想将“我”引入这般非死不可的境地的却是薛有山。】
“嗞嗞嗞——”
四面八方传来极刺耳的电流声,亦是须臾,戚檐将文侪紧紧拥入怀中。
第203章
电流声消隐于红墨连成圈的那一瞬,文侪松了口气,正欲抬手撩开划到眼前的碎发,却发现手重得拉不动。
移眼去看,才知原是自个被那戚檐紧抱在怀里,以至于那人的骨骼都像是切破肌肤,粘贴了他的骨。
“快些松开。”文侪挣扎着说,“方美当初说第一道谜题事关花弘,咱们若想弄清花弘的事还得到他屋里再走一趟。”
戚檐仍未将文侪从怀里放出去,单努努嘴说:“难呢。那位花少爷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前听下人唠叨过几回,说敲他房门都不应,饭都是送到门口,他自个饿了会开门往屋里拿饭菜。”
“啧、这就难办了,他第四日才上吊,眼下才第二日,总不可能蹲他两天吧……你到底松不松开?”
戚檐给文侪狠瞪了,这才放开他,却又死性不改地牵住了他的手,起身便将他往外牵:“先去看看花弘的屋,若当真不肯开门,咱们还有的是地儿去。”
“哪儿?”
戚檐嘴角笑意深了些:“他自杀的那小院。”
***
厚重的黑云遮天蔽日,这薛宅一向与夜幕争黑。
戚檐摸黑辨路有点本事,文侪还迷糊着不知往哪儿拐,那人已在前头牵着他迈出了好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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